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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充篇:项叔父之死(上)

水浒英雄传(二)

应天府内,雕梁画栋的项府朱门深掩。项充倚在游廊雕花栏杆上,望着院中婆娑竹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父亲遗留的旧玉佩。叔父项天虽待他如亲子,每日锦衣玉食,可每当夜深人静,老家那片被强占的田产、父亲在牢狱中受刑的惨状,还有母亲悬梁时晃动的衣角,便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他暗中结交江湖豪杰,在茶楼酒肆里结识镖师、猎户,将复仇的种子悄悄埋进每个推杯换盏的夜晚,只等时机成熟,便带着这班兄弟杀回故里,手刃恶霸刘万达及其知县姐夫。

然而命运的齿轮转动得猝不及防。那年八月,桂花香尚未染透应天府的街巷,一场噩耗却如惊雷炸响。醉仙楼门前的大红灯笼依旧高高挂着,楼内飘出的酒香仍引得行人驻足,可老板项天却已多日不见踪影。这醉仙楼闻名遐迩的佳酿“玉露春”,正是从城外刘家庄的酒庄运来,那酒入口绵柔,回味甘甜,喝过的人都说有股山间晨露的清冽,引得方圆百里的富商豪客争相前来。

项员外早有盘算,若能将酒庄收入囊中,不仅能让醉仙楼的佳酿成为独家秘方,还能省下大笔银子。八月初十那日清晨,他特意换上簇新的湖蓝绸缎长衫,命得力的马夫老周套上青骢马,车厢里装满白花花的银子,兴致勃勃地朝着刘家村而去。临走前,还在项充肩头重重拍了拍:“等叔父把酒庄拿下,就教你学着打理生意!”谁能料到,这竟成了叔侄二人的最后一面。

话说这刘家庄与应天府之间官道平坦,也就二十多里的路程,纵使马车慢行,也不过半日脚程。若谈判顺利,项天定会带着好消息,披着晚霞归来;即便生意受阻,摸黑赶路,寅时前也能跨进家门。

老管家马荣站在府门前,望着天边渐渐西沉的日头,心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皱纹里都浸着担忧。他捻着花白胡须,急匆匆找到项充,语气里满是焦虑:“少爷,老爷去了大半日,再不回来,怕是要误了戌时的家宴。要不要派些护院,出城迎迎?”

项充正对着叔父书房墙上的《商道图》沉思,闻言转过身来,脸上虽有疑虑,却仍宽慰道:“刘家庄那酒庄老板与叔父早年有过交情,想来不至于生变。许是谈得投机,留他多饮几杯,又或是路上遇上老友,耽搁了时辰。夜路难行,叔父谨慎,便留宿一宿也不无可能。”说罢,他抬手拍了拍马荣的肩膀,“管家不必忧心,明日一早,叔父准能平安归来。”

夜色如墨,项府的铜锁大门缓缓闭合。更夫敲过三更鼓,马荣仍披着件灰布斗篷,在门房里守着,烛火将他的影子映得忽明忽暗。可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那条通往城外的官道上,依旧不见项家马车的踪影。

日上三竿时,蝉鸣声渐渐躁起来。项充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茶面泛起细密涟漪。就在这时,府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马蹄铁叩击青石板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一个捕头带着两名衙役大步跨进门槛,皂靴上沾着新鲜的泥点,腰间铁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为首的捕头朝马荣一抱拳,沉声道:“我等奉县令之命,特来请项府管家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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