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烟草燃烧的细响在黑暗里散开。
一个男人深吸一口,烟头猛地亮起红光,短暂映出他叼着烟的侧脸。
他随手弹了弹烟灰。
“莱拉那娘们,下手真狠,”他声音含混,带着浓重的烟腔,“你看那小崽子,脸都肿成猪头了。”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轮廓。
小崽子……是说杰罗姆?他脸上的伤是莱拉打的?
另一个男人短促地嗤笑一声,嗓音粗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谁让他骨头硬,还敢顶嘴?”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快意,甚至有点残忍的满足,“不就为生日那天,莱拉派他去扫狮笼那点破事。”
狮笼。
你心猛地一沉。
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黑暗中冷漠的兽瞳,瞬间对上了。
难怪杰罗姆哭得那么绝望。
让一个孩子去清扫狮笼,简直等于把他推向死亡。
“啧,扫狮笼?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叼烟的男人咂咂嘴,似乎也觉得过分了。
“谁说不是呢,”粗哑嗓子立刻接话,“这回又怎么了?我看他今天走路都瘸了。”
“还能有啥?”粗哑嗓子的主人随意弹了弹烟灰,“‘公主’的晚饭,让他给打翻了。莱拉差点当场把他那条腿撅折。”
公主?
谁是公主?莱拉?还是……那头狮子?
这称呼透着古怪,不像尊称,倒像个代号。
打翻一顿晚餐,代价是打断腿?
“呵,真是自己作死。”叼烟的男人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不过,说起来,今天是他生日?”
话里没有关心,只有确认八卦的好奇。
“生日?”粗哑声音满是不屑,“有口吃的就该烧高香了,谁管你哪天生的。能活到现在就不错了。”
言语刻薄,冷得像冰。
字字句句,都像钉子扎进骨头里。
“也是,这世道……”叼烟的男人不再说话,专心抽他的烟。
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字字冰冷。
殴打,致命的惩罚,在他们嘴里平常得像谈论天气。
杰罗姆的痛苦和恐惧,只是他们无聊时的谈资,甚至带着幸灾乐祸。
这个地方,连空气里都飘着习以为常的残忍。
杰罗姆在你身前微微发抖,幅度很小,却清晰可辨。
他听到了。
关于他的伤,他的恐惧,他那个没人记得、甚至被嘲笑的生日。
他全都听到了。
他在拼命忍住不哭出声,却控制不住身体因恐惧和屈辱而产生的战栗。
那两个男人似乎抽完了烟。
叼烟的那个把烟头随手扔在地上,用靴底狠狠碾灭了最后一点火星。
粗哑嗓子朝铁笼方向重重吐了口唾沫。
“走吧,该去看看‘大家伙’了。”粗哑嗓子说着,率先迈步。
另一个男人跟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周围重归寂静。
只有远处主帐篷模糊的喧嚣,和近处铁笼里沉重而带着威胁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
那声音仿佛贴在耳膜上,带着野兽独有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