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楼道里炸开，林晓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束缚带的搭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的余光瞥见门口，两名BSAA队员正钳制着机器人——银灰色的机身覆满灰尘，头部的感应灯一明一灭，仿佛无声传递着待命信号。那是她亲手编写的神经连接程序，此刻只要她在意识里默念启动指令，藏在机器人胸腔中的脉冲炮立刻就能击穿特制防弹衣，三台作战型号足够在三十秒内肃清这条走廊。
可她的意识却像被冰层封锁住一般。
方才挣脱特工时，口袋里的神经连接器硌得掌心生疼，“咔啦咔啦”的触感清晰无比，那是控制机器人的核心部件。她甚至能回想起程序代码的排列顺序，想起每台机器人的火力参数，但视线扫过特工染血的肩膀、胸口BSAA徽章时，指尖最终攥成空拳。她见过这些人对抗生化怪物的姿态，见过他们为平民挡下致命攻击的身影，他们是阻挡生化灾难的最后一道屏障，不该成为她武器的目标。
“密码破解成功！光明教备用发射井坐标同步完毕！”通讯器中克里斯的声音沙哑，透着劫后余生的疲惫。这句简短的话像一根锐利的针，猛地扎破了林晓强撑的镇定。暴雨夜的画面轰然涌现：克里斯被生化犬撕咬得血肉模糊，是她远程激活机器人撕裂包围圈；发射中心的机房里，屏幕上的病毒代码疯狂跳动，她的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掠过，颤抖到几乎抽筋，却硬生生黑进加密系统拦截了火箭发射。
那时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更多人遭殃。”她坚信BSAA是在做正确的事。可现在，她的目光落在被拖拽的机器人身上，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束缚带上，喉咙像堵着滚烫的沙砾。后悔像潮水般漫上来，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要是没救克里斯，要是没插手拦截火箭，她应该还待在自己的秘密实验室里，和机器人相伴，不用被当作货物一样押送，不用面对这种进退维谷的局面。
“发什么呆？跟上！”特工回头拽了她一把，肩膀的伤口扯得他眉头微皱，却依然下意识将她往身后护了一步。林晓踉跄着跟上，视线先落在他渗血的肩章上，又缓缓飘向远处的机器人——感应灯忽然闪烁了三下，那正是她设定的“安全确认”信号。
她猛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嘶——”一阵细微的痛楚传来。其实刚才有无数次机会，只要她下达攻击指令，机器人会毫不犹豫地冲破阻拦，带她从窗户跳下去，楼下的小巷还藏着备用能源箱。然而，她做不到。她可以冷酷地摧毁光明教的生化兵器，却无法对这些拼死保护普通人的生命开火。
“后悔了？”克里斯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旁，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她紧盯着机器人的双眼，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翻涌的情绪。
林晓没有回应，只是偏过头，看向走廊尽头不断闪烁的应急灯。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倔强无比：“早知道会被当成犯人押着，早知道连机器人也会被带走……我就不该多管闲事。”
克里斯沉默了下来。他的目光停留在女孩泛红的眼眶上，停在她手腕深处隐隐作痛的勒痕上。昨夜她指挥机器人救援时的果断，破解病毒代码时专注的侧脸，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光明教的人追了上来，子弹击打墙壁，碎石四溅。
“低头！”特工迅速将林晓按到墙角，自己挡在她身前还击。枪声密集，林晓看着特工背部湿透的血渍，看着他即便受伤也死死护住自己的姿态，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机器人。尽管遭受到火力压制，它仍然尝试靠近，感应灯始终对着她的方向。她心里像是被某种力量狠狠揪了一下。
她闭了闭眼，在意识中输入了一句指令——不是攻击命令，而是“待机”。
通讯器里传来支援部队的声音，脚步声逐渐逼近。林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耳边的枪声逐渐平息，看着特工转身时稍微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或许，从她决定救克里斯的那一瞬间起，她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然而，手腕上的束缚带仍旧灼热，远处机器人感应灯的光芒慢慢黯淡下去。她忍不住低声喃喃：“如果当初没伸手，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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