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
她恨幼时母亲被主母杖责时的哭嚎,她恨被赶出府时凄厉的风声,还有那狗男人醉醺时骂骂咧咧的污言秽语…
夹竹死死抠着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肌肤,头上身体上的痛都不及这突如其来的‘婚事’深入骨髓。
偏生这杀千刀的畜生,此刻竟堂而皇之地站在这殿中,将她的腌臜往事抖落得干干净净。
“你怎的还没死!”夹竹脱口嘶喊,眼底涌起的恨意几乎要将眼眶撑裂。
她最厌憎之人,最想除之而后快之人,竟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还带着满身的腌臜气,污了她清净的眼。
“好妹妹,咱可活得硬朗着呢。”那男人涎着脸凑近,污浊的气息直往人面上扑。
他嘿嘿笑着,露出黄浊的牙:“贵人应许了你金子,那我可要娶你为妻哩。”话音未落,已引得周遭妃嫔倒抽冷气。
“你去死!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夹竹再难按捺,满腔的怒焰似要将五脏六腑焚尽。
她毅然拔下髻间银簪,指尖颤得厉害,簪尖直指那人咽喉。
那些陈年旧事如何能在此刻被撕开?若今日之事传了出去,她苦心经营的一切便完了——亲娘是通房丫鬟的耻辱,被主母赶出府的丑闻统统要被这腌臜货的污言碾碎。
“我猪狗不如?”汪健忽地变了脸色,眼珠暴凸如困兽。
他啐了口唾沫在地,声嘶力竭地嚷道:“我汪家供你吃供你穿,养你到金钗,送你进宫谋前程,你却连一文钱都不捎回家!你想活活饿死我不成?”语毕竟不管不顾地扑上前,扯住夹竹裙裾。
夹竹被这厮扯得踉跄半步,耳中嗡嗡作响。
羞愤、惊惧、悔恨齐齐涌上心头,胸腔似要炸裂。
她猛然挥簪刺去,钗尖直取对方双目。
这一击若中,便算是同归于尽,也好过被这腌臜货毁了清白名声。
可那厮竟似早有所料,猛地侧身避开,顺势滚倒在地,嚎哭道:“圣上明鉴,这贱人原是要报复她主子啊——她亲娘是丽贵人父亲姜府尹的通房丫鬟,被主母赶出府嫁给我爹,她如今名义上的妹妹在宫中享荣华,她却只能做她的粗使宫女。”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夹竹脑中轰然炸响,如坠冰窟。
她死死盯着那男人喋喋不休的嘴,恨不得撕了那两片臭皮,堵了这腌臜货的秽语。
簪尖再度举起,却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尽,眼前阵阵发黑。
那些被深埋的秘密,那些忍辱偷生的过往,终究还是曝了日光之下,化作利刃,剜着她的心。
夹竹试图伤人,身旁的侍卫迅速反应,立即将她拉开。
她在一旁情绪激动,言语激烈,双眼通红。
愤怒与不甘如烈火灼烧胸腔,为何每次行动都功亏一篑?这个该死的汪健为何总像阴魂一样缠着她。
郑司尉见状急忙插话道:“汪健,如今你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是时候揭露幕后主使了吧?”
汪健被夹竹眼神锐利地盯着,言辞隐晦:“陛下,奴才要告发应嫔雇我杀人灭口。”
他心有余悸地捂着脖子,畏惧地看着被押住的夹竹,向一旁退避。
颤抖着抚过那道险些致命的伤口,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他恨自己贪财接了这单买卖,更恨夹竹那毒蛇般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如今唯有将真相吐出,才能换得一线生机。
“放肆!本宫岂是你这种小人能污蔑的?”应嫔神情严肃地回应。“来人掌他的嘴。”
她心中不安,表面却强作镇定,衣袖下的手心出冷汗,仅试探性地看了皇上一眼,生怕被看穿内心的慌乱。
皇上的目光如针尖刺来,每一声指控都让她的心跳加速几分,必须稳住,绝不能露出破绽…
高位者下令,侍卫不得不从,正要执行命令。
“慢着,应嫔娘娘,这里有您的老熟人,您要不要见见?”白子敛抢过话茬,戏剧性的一幕即将展开,接下来的事情将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应嫔的瞳孔骤然收缩,喉间哽住一声惊呼。老熟人?不可能!她亲手安排的人,做事不拖泥带水,怎会…恐惧如潮水漫过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白承浔眉头微蹙,心中似有猜测,感到有些烦躁:“应嫔,你到底做了什么?自己招供吧。多年权谋经验告诉他此事绝不简单。
应嫔的镇定是伪装?还是另有隐情?朝堂暗流涌动,他必须撕开这层迷雾,揪出那只幕后黑手。
“皇上,臣妾没有做过,臣妾是冤枉的。”应嫔倔强地抬起头,拍着胸口辩解。
她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翻涌的恐慌压回喉底。不能慌,绝不能慌!只要咬死不认,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便永远不会浮出水面。
一位女子戴面罩走上殿前,打断应嫔:“娘娘,好久不见。”她缓缓行礼。
应嫔疑惑:“你是?”
喉咙发紧,如被无形绳索勒住。面罩下那双眼睛似曾相识,不,不可能!
她明明吩咐汪健杀人灭口,即便他后面没有执行成功,又在宫门口截杀。
“娘娘派人杀了我,如今却不认识我?”
女子掀开面罩,汪健惊叫:“是你!”
原来,汪健受命杀果儿,因手头拮据,又见果儿有些姿色,便将她打晕卖入青楼,后被郑司尉上报指认,他们明明说她已经扼喉咽气。
可果儿却意外地出现在这里,应嫔的脑中轰然炸响,血色瞬间褪尽。
中计了,是谁布的局?是那个总与她暗争的静嫔?还是他们联合早已设好的陷阱?不,不能倒下…惊恐万分的应嫔当场晕厥。
意识模糊前,她看见皇上面色铁青,群妃窃语,那女子的脸与多年前被她灭口的对手重叠…
原来,自己才是落入网中的猎物。
“娘娘此时晕了,可就是畏罪潜逃。”商苾瑷不紧不慢地冷笑,“您要不起来为自己辩解?”她眼光尽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