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当年大雨倾盆，自己的孩子死在雨中，从此以后她眼角的泪就变成了血。

孩子的尸身变成了手上的权利。

白承浔的喉咙动了动，看向应嫔时的眼神，也不像方才那般厌恶。

“这些你怎么不跟朕说呢?”白承浔见应嫔这样，心中多了些许的愧意。

他之前没细究，也只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来确认一下幕后主使。

“噗…哈哈哈……”

应嫔看着皇上一脸绝望的笑了起来，像是听见最好听的笑话，“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臣妾至今都无法忘却！”

“皇上，这宫里向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您九五之尊，臣妾能够的着您吗?”

也许应婠婵‌这个人就不应该存在这世上。

是了，昔日恩宠如朝露，今朝冷落似秋霜，这深宫寂寥，便是将人的心一寸寸熬成灰，也无人问津。

“皇上，小望子受不住刑全招了，之前送来的密件罪行他一一认下，他还指认夹竹确实是受应嫔娘娘的指使推的十皇子。”总管太监赵茂才匆匆走过来低眉说道。

白承浔听到赵茂才这么说，转身看向应婠婵‌沉声道:“应嫔你做的事朕心里有数，先老老实实在你的宫里待着吧。”

“传朕旨意，今应有良，身为舅臣本应恪尽职守，辅佐朝纲，然其却心怀不轨，行径悖逆，犯下玩弄民心，敛财买官等重罪，此等行为兹依律例，应将他重打四十大板流放五百公里，三代不许从政，所有家产一律充公以示警戒。”白承浔黑着眸子，一脸平静地吩咐道。

这已经是他顾及和她多年情分，今天这一出是他不想看到的，可他知道，经过这么一查无论如何，他与她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

曾经与世无争的婠婵‌已经死在了那个雨夜。

应嫔连连磕了几个头，随后动了动膝盖，看向皇上字字如钉入木:“皇上，臣妾只求您一件事，照顾好菁菁。”

“娘娘！”

下一秒应嫔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撞向侍卫的刀。

她宁愿以血溅金銮，也不愿余生成为一个见不了光的弃妇。

侍卫瞳孔骤缩，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却未及反应。

“应嫔，我可不想你死。”一道身影更快地扑了过来，商苾瑷如苍鹰掠空，衣袂翻飞如海浪，手横挡在应嫔身前。

刀刃切入手心，鲜血如泉涌般直流，溅落在地上洇开朵朵暗红的花。

她死死攥住刀刃，掌心被割出伤口，皮肉外翻，剧痛如火烧。

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踉跄后退半步，刀尖嗡鸣，映出他恍惚的瞳孔。

白子敛见状，心疼如绞，忙冲上前。

他素来冷漠淡然，此刻却手抖如筛，慌忙撕下衣袖裹住商苾瑷的手止血。

他不忍去看，她那双好看的手，从未在他面前受过伤。

他愿意为她承受所有的痛苦，哪怕要面对成千上万次的伤害。

缠上伤口时，商苾瑷却浑然不觉痛楚，只死死盯着瘫在地上的应嫔。

血珠顺着她手滴落，在烛光里碎成无数猩红的光斑。

应嫔没死成，则像没了骨头的虫子般，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喃喃道：“为什么…救我?”

她红着眼睛，苦笑着盯着地面的某处地方，眼泪蓄满了泪水，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仿佛困兽濒死。

商苾瑷顿了顿，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您还得留着这命去给您的孩子、这天下百姓忏悔祈福。”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显得有些疲累:“您想死，先问菁菁愿不愿意，她是您的骨肉，蝼蚁尚且偷生，况且是人，您若想赎清罪孽，便需以余生为代价。”说完她瞥向神色复杂的白承浔，眸中闪过一丝凛然。

应嫔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就这样，沉默了良久之后，用一只手支在地上，跪直了身子，缓缓说道：“罪妾失德愿自请去宝华殿，残生于青灯古佛之畔为天下百姓为菁菁日夜祈祷。”

佛堂那里…离菁菁多远，于我这般罪孽深重之人，实在不该再玷污这宫闱之地。

应嫔只淡淡一笑，低头看了看手上戴着的玉镯，满眼爱惜地摘下，将玉镯轻轻搁进商苾瑷手上，声音出奇的平静，没有夹杂着任何的情感:“郡主你拦我是救我一命，我身无长物，唯它聊表心意。”

说着，朝地上深深叩了一首:“愿你昭昭如愿。”

没有去看皇帝，目不斜视，她起身下颌微扬，挺直脊梁，用一副什么都看透了的神情，傲然转身朝殿外走去，仿佛要将过往的尘埃尽数甩在身后。

一步踏出槛外，“母亲！”菁菁凄厉的呼喊骤然撕裂空气，那声音裹着泣血的颤抖刺向后背。

“快走。”应嫔又变成了悲伤的模样，似被寒铁铸成雕像，没有回头，徒留女儿踉跄的追影被朱门重重叩上。

“夹竹，你现在仍要坚持你是受丽贵人指使的吗？”商苾瑷看着她那面如死灰的模样，沉声说道。

“你可知道，本宫为何要送给你一锭黄金？”

“那是因为侍卫在宫中搜查出的黄金，你所说的罪证，其实它的钢印与外面流通的黄金截然不同，这便是铁证如山。”

“这点你压根没有想到，你的眼睛完全被仇恨蒙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