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邀橘颂宴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

商苾瑷挑了叶笙对面的位置坐下，身体轻倚在柔软的靠垫上，语调有些懒懒的：“你真的不想我？”

他与她不过几臂距离，一缕似有若无的香气飘了过来，轻轻萦绕在鼻尖，像是春日枝头初绽的花朵，又似微微性感狡猾的粉感。

叶笙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垂落的发丝上，发梢似乎也沾染着若有若无的芬芳，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轻缓，思绪被这缕香气牵引。

……她这么香！

“我才不想你，是你的侧君让我来的。”叶笙唇线绷得极紧，几乎是一字一句蹦出来说的。

商苾瑷有意地倾身向前，眼尾轻轻挑起，娇声说道：“可是我现在受伤了，需要你的帮助呢。”她坐在对面，隔空向叶笙伸出手，那只手被纱布仔细地包裹着。

她眼尾弯弯，犹如两轮明亮的月牙，目光灼灼，直直地望着叶笙。

“你说话就说话。”叶笙面颊滚烫，喉头滚动，眼神闪烁如惊鹿，“离……我这么近…””手指不自觉捻紧了衣襟一角，支支吾吾半天只为了说出这句话。

“说话就说话，何故吞吐？”商苾瑷故意板起脸，眉梢却染了三分笑意，学他说话，语气比平时柔软了几分。

叶笙深吸一口气，似豁出肝胆般郑重:“我……我没有，就是今晚的风太大了。”

“哦?”

商苾瑷稍稍歪头，轻点辇桌上缠丝白玛瑙碟盛的葡萄，“喏，剥这个给我吃。”她嗓音里沾着蜜似的甜，尾音袅袅如丝，让人心脏软软。

说话时广袖轻晃，领口微敞处，一段雪玉似的锁骨若隐若现，恍若凝脂点霜。

叶笙垂眸坐在辇桌旁，不敢抬头看，指尖捏着葡萄，指节因紧张微微泛白。

对面，商苾瑷正倚在软垫上，鬓边簪着朵黄玉兰，眉眼含笑地望着他。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跟条小狗一样给她使唤。

也不知给自己做了多少思想工作。

“你张口…”叶笙终是鼓起勇气，将葡萄递了过去。

掌心沁出的薄汗让指尖有些发颤，耳尖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仿佛被晚霞染透了似的。

商苾瑷咬下葡萄的瞬间，舌尖不慎擦过他湿润的指尖。

叶笙如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指节磕在瓷盘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慌乱地低头，袖口扫过桌边茶盏，溅起的水珠沾湿了衣襟。

“对、对不住……”他结结巴巴地道歉，声音低得几乎被自己的心跳淹没，却不敢抬眼，只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那抹残留的温软触感，像一根细丝，缠得他呼吸发烫。

商苾瑷不免轻笑出声，眼波流转间似有星子坠落，小狗还是逗起来才好玩。

她倾身向前，裙裾如云拂过地面，指尖轻点桌面：“方才那枚葡萄倒是格外甜，不若你再喂我一颗？”尾音带着钩子，似嗔似谑，眸中漾着狡黠的光。

叶笙闻言，耳尖霎时红得滴血，连脖颈都漫上薄粉。

他慌忙摇头，声音里带着无措：“你自取便是，何须…”

话未说完，商苾瑷已伸出纤指，指尖虚虚搭在叶笙腕上：“我都受伤了，你连这点体己都不愿给么？”

那温软的触碰让他浑身一僵，仿佛被雷击中般。喉间发涩，

他饶是颤着手拾起一枚葡萄，缓缓递至她唇边。

指尖微颤，葡萄汁液沾上他指腹，在暮光下泛着晶莹。

商苾瑷就着他的指尖咬下葡萄，齿间有意无意蹭过他的指节，舌尖卷走最后一滴汁液。

“这葡萄，确实你喂的更甜。”商苾瑷慢条斯理地咽下，唇畔漾开一抹笑，眼尾微微上挑，仿佛蓄满了整个黄昏的温柔。

叶笙愈发将头埋得低了，脖颈处浮起更深的绯色，仿佛连后颈都烧了起来。

这寂静的尴尬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

月光洒落，马车停下来，窗外传来簌簌响动。

“郡主，镇国公府派人送来请帖，邀您参加三天后的橘颂宴。”叶笙正烦躁地揪着衣襟，青俪轻轻掀帘进来，带进一道穿堂风，她微微欠身，将帖子呈上，声音带着几分谨慎。

商苾瑷拆开信封，展开帖子，字迹是镇国公夫人亲笔——邀她三日后赴府中橘颂宴，言辞温婉，末句却特意写道:“此次宴集特设诗画雅戏，京中才子佳人均应邀而至，望郡主拨冗光临，为宴增辉。”

她摩挲着帖子上的字，镇国公近年权势渐盛，与自己素无深交，这突兀的邀约，抬头瞥见青俪欲言又止的神情，问道：“府外可有什么流言？”

青俪垂首，声音压得更低：“近日传闻，镇国公借颂橘宴之名，实则是要为京城的公子小姐们择选良缘。听闻各府适龄的少爷小姐皆在受邀之列，咱们府上是因您盛名远扬，被邀去‘长脸面’的。”

她顿了顿，又补道，“他们说，有舒窈郡主在，宴席才算蓬荜生辉。”

“回帖，说我应邀。”商苾瑷微微点头，或许，镇国公夫人举办的宴席并非全然无趣。

这一举动却让青俪松了口气，她害怕郡主不去，像这种社交，一般情况下主子不稀罕参加，可今日不同，她想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主子是多么完美，她郡主哪怕已经有婚配了，也绝对是受欢迎的。

“你准备一下，届时带你去。”商苾瑷转头看向叶笙，徐徐开口。

叶笙垂下眼睫，目光中投出一道阴影，晦暗不明：“我…也可以去吗？”

商苾瑷瞥来一眼：“你这么笨，不出去见见世面怎么配在我身边。”

“我…”

等不及叶笙反驳，商苾瑷趁热打铁，语调慵懒，眉眼微微挑起，“明晚到我房里陪我睡觉。”

“你！”

“我说过，我从不强迫旁人。”商苾瑷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唇齿间吐出的字句却十分冰冷:“你要是不愿意，以后我也不会再找你了。”她支起身子，皓腕托腮，目光落在请帖上，将帖子递与叶笙:“来不来，自己想想。“随后扶着雕花车门，莲步轻移。

云黎遥早已候立，长袍随风微扬，伸手接过商苾瑷探出的玉手。

他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托，似怕惊了檐下栖息的燕子，扶她下车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低声一句“辛苦了”。

“郡主，奴家等你好久啊！”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车上的叶笙一愣，这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