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交换的爱（二）

"眨得比左眼快，我知道。"许芸苦笑着打断她，"你这个小侦探。"

小雨突然握住许芸的手，神情异常认真："妈妈，如果......如果我好不起来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许芸的喉咙瞬间哽住："别胡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是说如果。"小雨坚持道，"我想列一个愿望清单，和你一起完成。就像《遗愿清单》那部电影一样，记得吗？我们去年一起看的。"

许芸记得。那天晚上小雨哭得稀里哗啦，说电影里的老爷爷们好勇敢。现在她的女儿，才十岁的女儿，在谈论自己的"遗愿清单"。

"好。"许芸听见自己说，"我们一起列清单，然后一件件完成。"

小雨的眼睛亮了起来："第一项，我想去海边看日出。第二项，我想吃遍全城的冰淇淋店。第三项......"

听着女儿兴奋的计划，许芸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又是那个系统：【剩余考虑时间：12小时。目前已有437位父母完成绑定，拯救了自己的孩子。】

那天晚上，许芸在医院天台拨通了一个久未联系的号码。

"陈教授，我是许芸。"她的声音在夜风中颤抖，"关于您去年发表的那篇关于意识转移的论文，我有几个问题......"

两小时后，许芸挂断电话，面色苍白。陈教授的话回响在耳边："理论上，这种技术是可能的，但伦理委员会绝不会批准......那些所谓的'成功案例'很可能是被绑架的绝症患者......记忆删除是不可逆的......"

回到病房，小雨正在睡梦中皱眉，显然在忍受疼痛。许芸轻轻抚平她的眉头，泪水无声滑落。系统再次发来信息：【您还在犹豫什么？母爱不就是牺牲吗？】

许芸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窗玻璃反射出她憔悴的面容和身后病房的景象——墙上贴着小雨画的歪歪扭扭的向日葵，床头柜上摆着她们去年在游乐园的合影，小雨笑得那么灿烂。

"不。"许芸突然说道，声音坚定，"我不会绑定。"

手机屏幕疯狂闪烁起来：【您要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去？您配称为母亲吗？】

"如果我接受，"许芸对着手机低语，"小雨活下来，却不记得我，不记得我们一起度过的十年，不记得她父亲去世时我们如何互相支撑......那她真的还是我的小雨吗？"

【她将拥有健康的人生！】系统几乎是在咆哮。

许芸摇头："没有记忆的人生算什么人生？而且......"她回头看向熟睡的女儿，"小雨不会希望我这样做的。今天她说要列愿望清单时，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对生活的渴望。如果我擅自决定用这种方式'救'她，才是对她的背叛。"

手机突然黑屏，然后浮现一行血红的字：【您会后悔的。当她在痛苦中尖叫时，您会跪着求系统回来。】

许芸直接关掉了手机。她走回病床边，轻轻握住小雨的手："妈妈不会放弃寻找治疗方法，但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救'你。我答应你，我们会完成那个清单，每一天都过得有意义。如果......如果真的到了最后，我会陪在你身边，让你知道被爱包围是什么感觉。"

小雨在睡梦中微微勾起嘴角，仿佛听懂了母亲的话。窗外的月光洒在母女二人身上，宁静而圣洁。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时，许芸已经拟好了一份详细的计划表。小雨醒来后，她微笑着问："准备好开始我们的冒险了吗，小勇士？"

小雨的眼睛亮了起来："第一站是海边！"

许芸点点头，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护士小姐，我们想申请一天的出院许可......"

当护士推着轮椅带小雨去做外出准备时，许芸的手机最后一次亮起：【您已被系统永久列入黑名单。】随后，所有关于疾病交换系统的信息都从她的设备上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许芸长舒一口气，将手机扔进包里。她拿出小雨的愿望清单，在最后悄悄加了一条："让妈妈永远记住你的笑容。"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但至少，她们还能真实地拥有彼此，直到最后一刻。而这，比任何系统承诺的虚假拯救都更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