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里的血腥味混着运河的浊气往鼻子里，安染拖着左腿在泥滩上挪，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虎符残片在怀里发，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它在抽动，活像揣了只不安分的猫崽。
面飘来的雾气里，那艘没挂旗的漕船像块发霉的棺材板，斗笠人站在船头，逆光里只能看见他收绳索的动作——麻绳甩过来时带着股松脂味，刚好落在安染脚尖前三寸。
"要搭顺风船？斗笠下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再磨蹭天就亮了。"
右手按在柴刀柄上，安染盯着他虎口处反光的黏液痕迹，和悬崖石室里那些荧光苔藓一个色。
"船水这么深，”安染单脚踩住绳结，"运的怕不是粮食吧？"
斗笠人突然笑了，他摘笠帽的动作让晨光照亮半边脸——活脱脱是赵铁山的眉眼，只是左颊多了道蜈蚣状的旧疤，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那里缠着圈发黑的皮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皮肤。
"赵当家还有个胞弟？"安染借拽绳索的力翻上甲板，桐木板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船舷漆色新旧不一，三块木板接缝处渗出荧蓝黏液。
斗笠人——现在该叫他赵铁河了——正用铜壶煮茶，火塘光照出他残缺的左手小指，断口整齐得像被快刀削的，"双胞胎总得个看家的"茶汤倒在粗陶碗里泛起诡异的蓝绿色，"不像我哥非要去碰不该碰的东西"
茶香里混着石室那种腥甜，安染假装被烫到失手，茶盏砸在甲板上溅出荧光液体，被浸湿的木板立刻青烟，腐蚀出的孔洞露出底下齿轮的金属冷光。
"帮什么时候改行做机关船了？"柴刀尖挑开最近处的桐木箱，露出半截刻着"军械监造"的封条，箱里整齐码放的青铜零件，分明是王印锁链的仿制品。
赵铁河突然暴起，他踹翻火塘的动作让火星四溅，滚烫铜壶朝面门飞来，侧头避开的刹那，整艘船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甲板裂开的缝隙窜出数十条活体锁链，铁环咬合声像无数毒蛇在吐信。
"你以为我哥为什么追到哭墙？"赵铁河脖颈上的龙形刺在荧光中扭动，"虎符残片根本不是用来调兵的——"
锁链组成的囚笼收拢时，怀里的虎符突然剧震，皮肤接触到的铁环像被烫到的蚂蟥般蜷曲起来，其中一条甚至讨好似的缠上安染流血的手腕，赵铁河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疯狂扯动主控锁链的动作活像在拽一群叛变的猎犬。
"原来你们赵家..."安染攥住最近那条反水的锁链，虎符的高温让铁环变得像面团般柔软，"才是真正的锁链奴隶。"
船舱底部传来机关过载的爆裂声，赵铁河退到舱门时突然诡笑，他撕开衣露出胸膛——那里布满和虎符残片同材质的金属纹路，正随着呼吸起伏发光。
"你以为就你在集齐？"他咳出带着荧光点的血沫，"漕帮的船...可不止这一艘..."
整艘船突然倾斜，失控的锁链像被磁石吸引般全扑向赵铁河，最粗的那条直接绞住他咽喉。
安染抓住船舷下坠的瞬间，看见他指甲暴长试图撕开锁链，而虎符残片在掌心发出蜂鸣般的共鸣。
河面炸开巨大的水花，落水前最后看到的是无数漕船从下游雾气中现出的桅杆尖，每艘船头都站着戴斗笠的人影，虎符残片在水里变得滚烫，烫得仿佛要烙进掌骨。
视网膜上突然闪过系统的残影，像接触不良的屏幕般跳出断续文字：
【检测到同源信号...距离...】
湍流吞没了一切。
河水灌入鼻腔的刹那，虎符残片在掌心炸开刺目蓝光，眼前浑浊的暗流突然被照得透亮，安染吐出的气泡里裹着血丝，像一串破碎的珊瑚珠往水面浮，身体被无形力量拽向河床裂缝时，左腿的伤口在湍流中撕开，血雾刚渗出就被荧光染成妖异的紫色。
"宿...宿主生命值12%...警告..."系统的电子音在脑内响起，岩壁上的凿痕擦过肩膀，开凿的棱角刮下一块皮肉，成堆青铜箱突然闯入视野，箱体表面的金属纹路正随着水流波动，活像赵铁河临死前胸口发光的刺青。
肺叶火烧般疼痛，视野边缘开始渗出墨水般的黑，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虎符残片像块烧红的烙铁黏在掌心，蓝光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电路板纹路。
系统突然发出高亢的机械音惊天动地的哭嚎：“要死了，要死了。”
耳膜突然鼓起，一层泛着珍珠光泽的薄膜从脖颈蔓延到全身，久违的空气涌进肺里，带着浓重的金属腥味。
安染趴在最近的青铜箱上咳嗽，吐出的水珠在薄膜里凝成悬浮的球体。
"氧气转换效率37%...警告...接触残片会导致生命值持续下降..."系统的声音还在发抖，但薄膜外已经浮现出半透明的数据流，青铜箱表面的纹路在扫描光线下分解重组，最终定格成漕帮的船锚标记。
安染长舒了一口气，“小统子，谢谢了。”系统有些害羞，“嘿嘿，不客气。”
安染伸手摸着箱子的边缘，将刀插进箱缝的瞬间，整个河床突然震颤，箱盖弹开的响动惊醒了暗河深处的某个存在。
水流传来有节奏的金属撞击声，像无数齿轮在互相咬合，箱内七块虎符残片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每块边缘的都泛着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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