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小妹在她怀里抖得像筛糠，脖颈上那圈刺青红得发亮，皮肤下凸起的“永和九年”四个篆字正疯狂扭动着，像是在皮下凿开一条条细缝。
“宿宿宿——主！这跟我的剧本不一样啊！原本是逃荒种田谈恋爱，怎么就变成恐怖片了？呜呜呜！”它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气急促又慌乱。
“闭嘴！”安染猛地一脚蹬在河底的淤泥里，借着反冲力狠狠撞向最近的一根青铜立柱，追来的液滴在半空急转，撞上柱体时轰然炸开，溅起一片荧光绿的黏液。
借着这微弱的光，安染终于看清了这片诡异的河床——十二根刻满齿轮纹的青铜柱围成一个祭坛，中间凹槽的形状正好与残片的边缘完美契合。
怀里的姑娘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瞳孔。
琥珀色的虹膜中浮动着青铜色的细丝，她张嘴直接咬向安染的手腕，力道大得像饿了三天的狼，剧痛炸开的瞬间，残片的蓝光骤然暴涨，安染的血珠悬浮在半空中，与从她刺青里渗出的血丝缠绕成一股赤金色的细绳。
祭坛仿佛被唤醒了一样，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这声音从河床深处传来，十二根青铜柱同时亮起了凹槽，那些追杀的液滴僵在半空，接着像是被无形的手拉扯着，全部流向祭坛中央。
赵家小妹的牙齿还死死嵌在安染的腕骨上，嘴里混着血沫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安染。”
安染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连手腕上的痛都似乎变得不那么真实了。
从穿越到现在，没人知道安染这具身体里灵魂的本名。
“警告！生物信号冲突！”系统的声音突兀响起，视网膜上炸开一片红色弹窗，“检测到双重神经——”
还没等系统说完，祭坛中央的凹槽已经吞尽了最后一滴青铜液体，河床突然塌陷。
失重感袭来的刹那，安染下意识把姑娘护在身下，后背重重撞上某种光滑的曲面。睁开眼时，头顶是旋转的青铜齿轮组，而身下……
是一块刻满字的玉碑。
“漕帮丁字七号库……”系统噼里啪啦地把扫描结果糊在安染眼前，“交易记录残缺，但能识别‘赵铁山’和‘青铜心法’字样。”
怀里的姑娘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指甲在安染锁骨上抓出五道血痕，眼中的青铜色正在一点点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哥……为什么给我喝……”她的声音颤抖，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玉碑突然裂开了一道缝。
这不是自然开裂——裂缝的边缘太过平整，像是被人故意劈开藏了东西，半块沾满血迹的青铜虎符卡在缝隙里，纹路与安染腰间的残片完全一致。
“宿主快看头顶！”系统在安染脑海里咋咋呼呼地喊。
顺着它的提醒抬头望去，只见齿轮组的阴影里垂下数十条皮绳，每根末端都拴着一具干尸，它们手腕上系着与斗笠人同款的黑绳，空洞的眼窝齐齐转向祭坛。
最靠近的那具干尸咧开嘴，露出一个刺目诡异的笑容，脖颈上的刺青赫然与赵家小妹的一模一样。
“永和九年大旱……”干尸的声带像生锈的齿轮般摩擦着空气，“祭河神者……”
系统的警报声刺耳地响起来：“侦测到与赵小妹相同的信号源！重复，相同的——”
安染抓起玉碑缝隙里的半块虎符，塞进姑娘手心里。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河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玉碑彻底碎裂的瞬间，安染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清明。
紧接着，她沾满鲜血的手指猛然扣住安染手腕上的伤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跑！它们要的是完整的——”
话音未落，祭坛炸了。
不是爆炸，而是成千上万的青铜零件突然解体，齿轮、轴承、铆钉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样飞向赵小妹手中的半块虎符。
她在零件风暴中飘了起来，长发被狂风掀起，后颈的刺青完全显现——那些根本不是刺青，而是嵌入皮肤下的微型青铜电路。
“血契成立。”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而冰冷，“临时权限开放：青铜操控Lv1。”
安染低头看着自己正在发光的手掌，皮肤下流动着与赵小妹颈后同样的青铜色细丝。
第一具干尸扑来的瞬间，安染的拳头已经先于思维挥了出去。
接触的刹那，那些细丝暴长，顺着干尸的眼窝钻了进去，它僵在半空，随后像失去了所有支撑般散成一地零件。
“有效！但宿主心率过高——”
“少废话！”安染拽过还在漂浮的赵小妹，扛在肩上朝着齿轮组的缺口狂奔。
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不用回头也知道，剩下的干尸正在重组。
河水突然变得滚烫。
这种烫是物理意义上的灼烧——暗流中裹挟着大量荧光绿的液滴，擦过小腿时立刻烫出焦痕。
赵小妹在安染肩上挣扎，她手里的半块虎符正在融化，青铜液体顺着指缝滴在安染的后颈上。
脑海中闪过破碎的画面：
——十五六岁的赵铁山把哭喊的妹妹按在青铜碑前；
——戴斗笠的人往她后颈植入发光的金属片；
——血从碑文的缝隙中渗出来，凝成“永和九年”四个字。
“左边三米有竖井！”系统突然报点，“但赵小妹的生命体征——”
竖井里涌下来的不是河水，而是更多青铜液滴组成的浪潮。
安染扯下破烂的外衫裹住姑娘的头，正准备硬闯时，肩头突然一轻。
赵小妹自己跳了下去。
她张开双臂迎向液滴浪潮的姿态，像在拥抱阔别多年的亲人，后颈的刺青亮到近乎透明，皮肤下的青铜电路完全浮现，在空气中组成复杂的立体纹路。液滴撞上纹路的瞬间，全部凝固成青铜钉，暴雨般射向追来的干尸群。
“走……”她回头看向安染，嘴角淌着和安染同款的血沫，“哥在丁字库……留了东西……”
竖井上方传来木板破裂的声响。
安染跃入竖井的刹那，最后看见的是她融进青铜液滴的背影。
那些荧光绿的液体包裹着她，在河底祭坛的废墟上，凝成一尊崭新的青铜人俑。
视网膜上跳着系统血红的大字：【血契连接未中断】
然后世界变成了向上飞掠的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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