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诸事热闹,寿春也不逞多让。
程少商近几日可是忙得焦头烂额,原来那天来拜访六公主的不只有韩烁,还有一位同样姓程的老先生,是公主特请来给她做老师的。这位程老先生此人倒是特别,平生最爱机关之术,戾帝朝的时候颇受些赏识,未遭什么磨难,自乱世风云起便辞官归隐,此后再未入仕。
那日六公主记下她的话后就去信给了韩烁,说明始末,想着程老先生是韩烁的外大父,老人家若是不便奔波,给她举荐几位同好为师也是不错。没成想,韩烁竟直接带了先生一起来访。如今,她程少商也是和袁善见一般有夫子的人了,而且她的夫子可比那个自负情深的皇甫仪好多了。
【夫子,您要不也歇会儿?】程少商累得瘫坐在回廊下,看着老人家手脚利索地刨着木花,也不禁感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我说本家小女娘,我看啊,要赶上为师,你可有的学喽。】程夫子轻松地递着话,手上干着活,却没有半点气喘。
【那可不一定,您之前不还夸我天资卓绝呢,以我的才智,定能学好的。】程少商半开玩笑地回道,她虽是歇着,可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那块木头,为了看清楚,她还特意挑了个不影响视角的地儿歇脚。上好的黑檀木随着工具卷曲成木花,直到最后一下才断掉。这样的手艺,她确实有得练了。
半月以来程少商跟着夫子又是劈木头又是雕小鸟,是一刻也没歇着,这几日她累得腰酸背痛却也不说放弃的样子也被程夫子看在眼里,机关之术讲得就是极尽工巧,若无耐心做着日复一日的活计,就算学到后来也是难以坚持。程夫子见她如此豁达,朗声大笑起来,【你倒是比我那个便宜外孙沉得住气。】
京城的风波还没有传过来,是以程少商已经许久未听到什么趣闻轶事了,难得有人递了话头,她的心思开始重新活络起来。【夫子不妨说来听听。】她一下有了精神,直起腰来两只眼睛放着光,那个韩烁虽自己置了宅子,可是半个月了不说看看寿春的风土人情,倒是天天走一趟公主府,她直觉有鬼,可六公主神色如常,她打不定主意也不好多问。
【他啊,剃头挑子一头热。】程夫子放下工具,捋了捋胡须,他这个外孙,平日里看着精明强干,没想到却有个情情爱爱的脑袋。一时间分享的欲望上来,想着是自家徒弟,说了也无妨,他就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都抖落了出来。自己本是厌倦了朝堂纷争才辞官归隐的,在玄虎城的日子过得可谓是惬意非常,本打算等着开春就去走访旧友,却因为六公主一封信,被外孙子急急忙忙拖着到了寿春。
【所以不是他陪您来寿春?】程少商急急发问。
【自然不是,不过来一趟也不亏,白得你这么一个聪明徒弟。】这话说的漂亮,两人气氛轻松般又一直聊了下去,程夫子有时说些韩烁的趣事,直将程少商捧腹大笑,逗得忘了方才锯木头的劳累。
【他以为六公主也恋慕自己?!】聊到后程,夫子的惊天一言叫程少商实在难以相信,她想过无数种可能,什么才俊恋慕淑女的桥段,烈女怕缠郎的剧情,还有什么六公主和他旧友重逢看对了眼、甚至她都想过韩烁是个和李承鄞一样的算计佳人的混蛋,独独没想到,他竟然痴傻到以为公主恋慕自己。
见得到想要的反应,程夫子被压抑许久的顽童天性终于暴露无遗,他使尽最后一击,【他身边的白芨和我说,做二皇子伴读那段日子,他与六公主其实不是很合得来。后来他作为独子随父到了玄虎城,二人联系就更少了。不过你猜怎么着?半年前,他心疾复发,还是六公主救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