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提圣人彻底陨落，圣躯崩散，道果成灰。

唯有一缕鸿蒙紫气，依旧遵循其大道本源的超然特性，氤氲生辉，静静地飘浮在战场中央，成为了这场圣战最终也最耀眼的战利品。

太清神色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袖袍轻拂，身后的太极图掠过，便将那缕成道之基、象征着圣人道果的鸿蒙紫气稳稳收走。

这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西游结束，无论是西方教气运借此上扬，还是截教残存气运有所回升，在此刻都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西方二圣的气运因准提的偏执与陨落而剧烈下跌，而且——

他们竟真的与魔道勾结上了。

这便给了玄门最名正言顺的清理门户的理由。

天道也容不下。

瞧瞧，谋划许久，这至关重要的鸿蒙紫气，不也就顺理成章地到了他们手中？

当然，弑圣的业果何其沉重？

加之需分润部分用以滋养、护持敖瑜腹中那承载变数的胎儿，太清与元始自开天辟地以来积累的磅礴功德，至此也已消耗殆尽。

未来的道路，或将更加艰险。

死了一位圣人，耗尽功德，这便是他想要的。

远处，昭明静立于多宝道人身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似是看到了更为遥远的未来。

那缕鸿蒙紫气已被太极图稳稳收起，没入太清袖中，再无痕迹。

直到此刻，太清与元始方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一直萦绕在心里深处的某种沉重压力，似乎才真正减轻了几分。

终于……拿到了。

这缕成道之基，关乎的并非他们自身的大道，而是为了保住他们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此乃他们不惜沾染弑圣业力、耗尽开天功德也必须达成的目的。

目光微转，两位圣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远处那形容凄惨、悲恸欲绝的接引道人，心中同时掠过一丝极淡的遗憾。

若非天道之下，西方之地不能彻底失了圣人位格镇压，以免酿成更大的灾劫……

那目光平静依旧，却带着一丝若有实质的冰冷。

那么，接引的鸿蒙紫气也合该是他们孩子的。

万籁俱寂中，接引道人缓缓俯身，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拾起了那跌落尘埃、宝光尽失的七宝妙树。

这是准提留下的唯一遗物，是他们相伴无数元会、共同立下西方大愿的见证。

他身后的寂灭法相，此刻不再显露出半分悲悯，那巨大的面容之上，唯有冻结万古的冰冷与死寂，漠然注视着这片疮痍的天地。

“太清，元始……” 接引的声音嘶哑，不再蕴含任何佛意禅理，只有刻骨的恨意与无尽的悲凉，“你们生来便享有盘古遗泽，坐拥东方沃土，高高在上……你们怎么会懂？你们永远不会懂！”

我们兄弟二人，是如何从西方那片被天道遗弃的荒芜之地，相互扶持，一步一血印，耗尽无穷心血，才艰难地走到今日……

如今，全毁了。

师弟身死道消，寄托了无数心血的西方教早已消亡，连那灵山净土，此刻也隐隐传来排斥之意，不再认他这孤家寡人。

悲愤、绝望、怨恨……

无数负面情绪如同毒火，灼烧着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圣心。

他法相眼眸处的灰雾剧烈翻涌，变得愈发浓郁粘稠。

更令人心悸的是，不知不觉间，接引本体那万劫不磨的圣躯之上，竟也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微的、如同瓷器破碎般的裂痕！

越来越多的灰雾，带着湮灭与不祥的气息，从那些裂缝之中疯狂涌现，弥漫在他的周身，几近遮天蔽日，将他与那冰冷的法相一同，拖入一片深不见底的诡谲阴影之中。

接引道人虔诚地、小心翼翼地用自己那已显破旧的圣洁衣角，轻轻擦去了七宝妙树身的尘埃，仿佛在擦拭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然而下一刻，他却缓缓地、坚定地，将这件师弟的伴生法宝，对准了太清与元始。

那枯槁的手臂不再颤抖，唯有深入骨髓的恨意在支撑。

“你们什么都有……” 他的声音低沉，如同深渊的回响，蕴含着无尽岁月积压的苦涩与不公，“开天功德……洪荒沃土……玄门正统……你们生来便拥有一切。”

却还要抢我们兄弟二人……

仅有的东西，最后的希望。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被浑浊的灰雾与血色吞噬，对着那两位依旧超然物外的玄门至尊，发出了源自灵魂最深处、最歇斯底里的诅咒与质问：

“太清，元始——”

“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