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与界限

连续一周的早安电话后，周伊发现自己养成了一个新的生物钟——每天七点十分左右，她就会自动醒来，眼睛还没睁开，手已经摸向枕边的手机，等待那个准时的来电。

今天是周五，窗外飘着细雨，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周伊盯着天花板，数着时间。七点十五分，手机屏幕准时亮起。

"喂..."她故意拖长声音，把脸埋进枕头里。

"下雨了，"李晨铭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记得带伞。"

周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你怎么知道我没看窗外？"

"你每次接电话都是这个语调，"他轻笑一声，"说明眼睛还没睁开。"

这个认知让周伊心头一暖——他已经熟悉她接电话的习惯了。"李晨铭，"她故意用严肃的语气问，"你是不是每天都在记录我的反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是观察力比较好。"他给出那个惯用的回答，但声音里带着笑意，"今天七点四十，我在老地方等你。"

"今天有什么早餐？"周伊揉着眼睛坐起身。

"猜猜看？"

"小笼包？"

"前天吃过了。"

"煎饼果子？"

"昨天也是这个。"

周伊咬着下唇思考："那...三明治？"

李晨铭轻笑："接近了。七点四十，别让我等太久。"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周伊对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跳下床开始洗漱。镜子里的女孩眼睛亮得惊人，她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试图压下那个控制不住的笑容。

"又跟你家'哥哥'通话呢？"室友张悦靠在门框上，一脸促狭。

周伊差点把牙膏沫咽下去："别瞎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连续一周每天早晨打电话叫你起床？还附带早餐服务？"张悦晃了晃手机，"我昨天可是拍到了证据。"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李晨铭站在梅园门口的梧桐树下，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手里提着早餐袋，正抬头看向她们宿舍的窗口，眼神专注得不可思议。

周伊的心跳突然加速："你...你什么时候拍的？"

"昨天你迟到了三分钟，"张悦得意地说，"他就那样站了整整三分钟，一动不动的，像个望妻石。"

"别胡说！"周伊夺过手机，却忍不住放大照片细看。阳光透过树叶在李晨铭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表情柔和得不像平时那个高冷的物理系学霸。

七点三十八分，周伊撑开伞冲进雨幕。远远地，她看到李晨铭果然已经站在老地方——梅园门口的第三棵梧桐树下。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外套，肩上落了几片被雨水打湿的花瓣，手里拿着一个保温袋。

"早。"看到她跑来，李晨铭嘴角微微上扬，"你头发又没梳。"

周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马尾："太急了嘛。"她的目光落在保温袋上，"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

李晨铭打开袋子，取出一个保鲜盒："三明治，不过是我自己做的。"

周伊瞪大眼睛："你会做饭？"

"基本生存技能。"李晨铭轻描淡写地说，但眼角眉梢却泄露出一丝期待，"尝尝看。"

周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切得整整齐齐的三明治，面包边缘烤得金黄，中间夹着鸡蛋、火腿和生菜，还有一层她最爱的千岛酱。她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吃！比食堂的强多了！"

李晨铭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合你口味就好。"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周伊撑着伞，李晨铭则提着保温袋，时不时提醒她注意水坑。雨声沙沙，像是为他们的沉默伴奏。

"为什么突然自己做早餐？"周伊终于忍不住问。

李晨铭看着前方："你说过食堂的早餐太油腻。"

周伊的心像被轻轻捏了一下。她确实在某次闲聊中随口提过一句，没想到他竟然记在心里。"那...你几点起床做的？"

"六点半。"他顿了顿，"反正我也要早起。"

周伊突然停下脚步："李晨铭，你不用这样的。"她咬了咬下唇，"我只是...我只是请你叫我起床而已，没必要连早餐都..."

"我想做。"李晨铭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而且，我喜欢看你吃早餐的样子。"

这句话让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周伊感觉脸颊发烫，赶紧低头又咬了一口三明治，假装没听见他最后那句话。但心跳声大得仿佛要冲出胸腔。

"下周一文学社的朗诵会，"她转移话题，"你真的会来吗？"

"嗯。"李晨铭点头，"我答应过的。"

"其实你不用勉强，"周伊小声说，"我知道你对文学没那么大兴趣。"

李晨铭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的声响。"周伊，"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如果是你的事，我都感兴趣。"

周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雨水顺着李晨铭的发梢滑落，他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眼神专注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快走吧，要迟到了。"最终，李晨铭轻轻移开视线，接过她手中的伞，两人的手指在伞柄上短暂相触，又像触电般迅速分开。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再说话，但某种无形的电流在雨中蔓延。周伊小口小口地吃完三明治，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李晨铭，发现他的嘴角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教学楼前，雨势渐小。周伊接过李晨铭递来的伞，两人的指尖再次相碰，这次谁都没有立即缩回。

"谢谢你的早餐，"周伊轻声说，"还有...谢谢你每天叫我起床。"

李晨铭看着她，眼神柔软："不客气，妹妹。"

这个称呼突然让周伊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上课铃适时响起。

"放学后图书馆见？"李晨铭问，"物理作业。"

周伊点点头，转身跑进教学楼。跑到二楼拐角处，她忍不住回头，发现李晨铭还站在原地望着她。隔着雨幕，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又同时慌乱地移开。

整整一上午的艺术史课，周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的笔记本上画满了三明治和雨伞的涂鸦，旁边还写满了"李晨铭"的名字又赶紧涂掉。

"你今天怎么回事？"下课铃响后，张悦捅了捅她的胳膊，"一直傻笑。"

周伊合上笔记本："没什么。"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个每天早上叫她起床、记得她所有喜好、愿意为她做早餐的男生，早已超越了"哥哥"的定义。

而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明天的早安电话，不仅仅是为了那通电话，也不仅仅是为了早餐，而是为了能见到那个在雨中对她微笑的人。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今天的三明治怎么样？我明天想试试加芝士。——L」

周伊把手机贴在胸口，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她可能，也许，大概，喜欢上了她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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