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李晨铭站在教室中央时，正午的阳光正斜斜切过他校服领口的褶皱。他攥着从周伊初中毕业相册里翻拍的合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天送周伊回家的男人，是她表哥。去年校庆我在礼堂见过他们说话。"

教室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汹涌的议论。周伊死死盯着课本上被笔尖戳出的小洞，听见后排传来林阳意味深长的轻笑："哟，表哥表妹的，可真亲近。"前排女生压低声音的对话像细针般扎进耳膜："李晨铭这么维护她，该不会......""说不定两人早在一起了，故意装成学习伙伴......"

放学铃声响起时，周伊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教室。她缩在图书馆角落刷题，直到暮色浸透书页，才发现李晨铭不知何时坐在了对面。少年推来温热的奶茶，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别听他们乱说，我......"

"别说了。"周伊突然合上习题册，指甲在封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李晨铭，我们以后别再一起出现了。"她看见少年瞳孔骤然收缩，像被霜雪打过的叶片般蜷起手指："就因为那些谣言？"

"因为你的数学成绩又下滑了！"周伊抓起书包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尖锐的声响，"上次月考你跌到年级五十名，你妈妈在校门口抹眼泪的样子，你知道多让人心疼吗？"她转身时撞翻了书架，哗啦啦的书雨里，听见李晨铭压抑的声音："周伊，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拖累。"

第二天清晨，周伊在课桌里发现了新的惊喜。泛黄的数学错题集旁，躺着一张手绘的"避嫌指南"：食堂错开用餐时间，保持三排座位以上的距离，图书馆分坐东西区......最后画着只垂头丧气的小熊，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等高考结束，我要把指南撕得粉碎。"

可流言的漩涡远比想象中汹涌。不知谁拍下了李晨铭偷偷往她抽屉塞笔记的画面，照片配文"学霸的隐秘情愫"在年级群疯传。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周伊听见几个女生指着她窃窃私语："装得那么清高，其实早和李晨铭勾搭上了。"

这些话像一把把无形的刀，将她的心割得千疮百孔。周伊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了。

班会课上，周伊攥着演讲稿走上讲台。窗外的寒风拍打着玻璃，她的声音却清晰而坚定："感谢李晨铭同学在学业上对我的帮助，但我们仅仅是同学关系。现在距离高考只剩28天，我希望大家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不要再传播没有根据的谣言。"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李晨铭骤然苍白的脸，"也请大家不要因为这些不实言论，影响到李晨铭同学的学习和生活。"

散会后，周伊在走廊拦住准备离开的李晨铭。她将整理好的复习资料塞进他怀里，里面夹着一张写满公式的纸条："这是我自己总结的解题技巧，你看看有没有帮助。"少年盯着她发红的眼眶，突然笑了，那笑容却比哭还让人心疼："周伊，你知道吗？最难过的不是被人误会，而是你明明也在意，却要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周伊转身跑开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飘落的声音。她不敢回头，任凭泪水砸在试卷上，晕开密密麻麻的公式。教学楼外，冬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将少年孤独的身影，染成一片模糊的白。而她知道，这短暂的疏离，是为了更长久的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