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铃声撕开暮色时，周伊的指尖已在习题集上压出浅浅的月牙痕。后排传来桌椅挪动的声响，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李晨铭又在往她抽屉里塞东西——或许是整理好的错题本，或许是温热的罐装奶茶。这些细微的关怀像春日里的藤蔓，无声无息地缠绕上她的心脏，却又在触及理智时被锋利的现实割得鲜血淋漓。
教室的灯光昏黄如旧，周伊合上书本，动作轻得像怕惊碎什么。她知道李晨铭的目光正落在自己后颈，那道灼热的视线几乎要穿透校服，烧出一个洞来。她深吸一口气，抱着课本起身，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快步走向教室后门。走廊的冷风裹挟着油墨味扑面而来，她靠着冰凉的墙壁，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自从流言愈演愈烈，周伊便开始了这场刻意的逃离。每天晚自习，她都借口去校外补习班，匆匆离开教室。她选择最远的公交站，绕最长的路回家，只为避开可能与李晨铭相遇的每一个瞬间。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极端，但每当想起李晨铭母亲在校门口抹泪的模样，想起他因自己成绩下滑，愧疚感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课堂上，李晨铭总是不自觉地走神。他望着前排周伊挺直的脊背，看她纤细的手指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沙沙书写，看她被灯光镀上金边的发梢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他努力想要集中注意力，可那些数学公式、英语单词，在眼前都渐渐模糊成周伊的眉眼。老师的提问声响起，他猛然站起，却换来全班同学的哄笑。他看见周伊微微颤抖的肩膀，知道她也听见了，心里泛起苦涩的涟漪。
这天傍晚，周伊又准备离开教室。经过李晨铭座位时，一张折成心形的纸条悄然落在她脚边。她低头，看见熟悉的字迹：“明天月考，我给你押了几道题，放学老地方见。”老地方是学校后面的废弃自行车棚，曾经，他们在那里分享过无数个秘密，攻克过无数道难题。如今，那里成了他们最后的避风港。
周伊攥着纸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自己不该去，可心底某个声音却在拼命呐喊。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她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转身的瞬间，撞上李晨铭盛满期待的眼睛。那眼神从明亮到黯淡，不过一瞬，却让周伊的心狠狠刺痛。
“周伊，等等。”李晨铭追上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为什么要这样？我们明明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周伊背对着他，声音冰冷：“李晨铭，你看看你的成绩。上次月考你跌到年级五十名，而我呢？我也因为这些破事分心，成绩直线下降。”她转身，眼中闪烁着泪光，“你妈妈在校门口哭的样子，你知道我有多愧疚吗？”
“那都是我的问题，和你没关系！”李晨铭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在半空停住，“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在乎你。”
“够了！”周伊后退一步，声音尖锐得连自己都陌生，“李晨铭，我以前确实对你有好感，觉得你聪明、善良，和别人不一样。可现在，这种关系让我窒息！我们是学生，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希望你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再让我成为你的负担。”
李晨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周伊转身跑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听见身后传来纸张飘落的声音，知道那是李晨铭精心准备的押题资料。寒风卷起那些纸张，在空中打着旋儿，像极了他们破碎的情谊。
回到教室，周伊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里空落落的。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伤人，可她别无选择。高考在即，她不能让自己和李晨铭都陷入这无谓的漩涡。她翻开书本，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可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李晨铭受伤的眼神。
夜色渐深，教室里的人陆续离开。周伊独自坐在座位上，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教室回荡。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字：“等高考结束，希望我们都能成为更好的自己。”窗外，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她的肩头，为这场青春的悸动，镀上一层朦胧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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