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颜好不容易说服母亲同自己回龙门寨,一路上沈昭陪同左右,母亲也非常喜欢沈昭,沈昭很是好奇,苏清颜的母亲为何不和她的父亲住在龙门寨里?苏清颜回忆往事道:
苏清颜因为父亲重兄弟情义,经常不着家,东奔西跑,仇家也多,怕连累母亲,才将母亲安置在云海仙山,因为那边有灵兽可以保护母亲,我也从小龙门寨和云海仙山两头跑。
三人快到龙门寨时,远远就看见寨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个伟岸的身影。苏父手臂上抱着一件棉袍,已经等候了许久…
他看见沈昭背上的妇人,他立刻迎了上来,将苏母搀扶下来,将棉袍给苏母披上,随后,郑重其事的,膝盖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阿婉……”他声音颤抖,充满了愧疚,伸手想去碰妻子的衣角,又猛地缩回手,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错了……我不该……”
苏清颜这才想起,父母亲已经分别了十几年了,每次相见,母亲都要和父亲曾大吵一架。父亲嫌母亲妇人之仁,不懂他,母亲说父亲不爱她,不懂得她,不如不见面了。
“你说要种桑养蝶,于是我在云海仙山的山脚下,开辟出来百亩桑田……”苏父的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声音里混着哭腔,“从前的我,志怀天下,轻儿女情长,害你一个人将咱们的女儿扶养长大……”
苏母浑浊的眼睛望着丈夫那满面愧疚的泪水,嘴角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沈昭将她放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声道:
沈昭“苏叔叔,她中了瘴气,还说不出话。”
苏父这才抬起头,妻子脸上全是泪水和泥污。他忽然想起什么,疯了似的在怀里掏摸,摸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一层层打开——是半包已经干瘪的蝶种,边缘还沾着点烧焦的痕迹。“这是我从金州仙城求来的雪蝶蝶种……”他把蝶种捧到妻子面前,像捧着稀世珍宝,“我错了阿婉,你要种桑林,从今以后我陪着你一起种,要养多少蝴蝶我们一起养,我明天就去后山开垦,把整个坡都种上桑树……”
苏清颜看着那包蝶种,忽然想起母亲说过,那是她年轻时看到过一只从南边飞来的一只闪亮的白色大蝴蝶,飞起来好像雪花一样圣洁无暇,母亲说可惜她不知道那只蝴蝶的名字,很是渴望能够弄到它的蝶种,如果可以弄到,等开春了,让蝴蝶把整个寨子都绕遍。父亲当时听得不耐烦,他的心思全部都在寨子里。
妇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苏父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将蝶种放在她掌心。她枯瘦的手指慢慢蜷起,将种子攥得紧紧的,眼角滚下两行泪,落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我昨天就在桑林里找你,”苏父蹲在她面前,像个认错的孩子,“看见你栽的那些桑树被雾打蔫了,就一棵棵浇水,浇到半夜才想起,你以前总说我浇得太急,会冲坏树根……”他伸手温柔的去擦妻子脸上的泪,又将那件蓝色棉袍重新给妻子披上“这是你最喜欢的那件,我连夜浆洗了,还跟镇上的绣娘学了绣蝴蝶,你看……”
他指着袍角歪歪扭扭的蝴蝶绣样,声音里带着讨好:“虽然绣得不好,但我以后天天练,练到跟你绣的一样好看……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妇人看着那只翅膀歪扭的蝴蝶,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泪,却像落了星光。她缓缓抬起手,不是去碰那件衣袍,而是轻轻落在丈夫的手背上。那只常年握剑征战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此刻却在她的触碰下剧烈颤抖起来。
沈昭拉着苏清颜往旁边退了退,麒麟兽也识趣地趴在地上,用尾巴圈住两人的脚腕。雾渐渐散了,露出天边的月牙,清辉落在老槐树上,将相拥的老两口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年轻时依偎在桑林里的模样。
苏清颜忽然想起母亲说的那句话:“埋下的念想,总有一天会发芽。”她低头看向竹篮里的荷包,那只未绣完翅膀的蝴蝶,此刻仿佛正振翅欲飞,穿过岁月的雾霭,落在父母相握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