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之后也需要回京城看看,只是乍暖还寒时侯,老太太有些病了,窦七倒是来看过一回,窦五却始终没有露面。
窦明在里屋照顾祖母时,姐姐在外与父亲说话,她有些不服气,五叔明明也是祖母的儿子,怎么就不见他过来,反而只有父亲一人前来。朝中事情就算再忙,新岁的休沐还未过去,他如何能忙成这副模样…
邬纨卿“明儿,你照顾祖母也有一宿了,回去休息吧,你祖母这儿,我来照顾”
看着窦明眼底的乌青,邬纨卿到底是不忍,便想叫她先去休息,但窦明坚持,邬纨卿也不好多说什么,直到妥娘过来接替她们,窦明这才被劝着出去休息,但她也不敢远离祖母,就在外间的榻上休息,如果祖母有什么需要,她能第一时间去照顾。
府中孩子还小,窦七和邬纨卿晚些时候就回去了。
阴沉沉的天气,压的人喘不过气。
好在老太太夜里醒来一会儿,她没急着动,只微微偏过头,目光就落在了床沿边。两个小孙女一个歪在椅子上,头发垂在衣襟上,另一个则干脆蜷在脚边的小褥子上,呼吸轻轻的,额前碎发随着气息动。
暖黄的油灯把她们的影子投在墙上,软乎乎的一团,倒比炉子里的炭火更让人觉得热乎。
老太太嘴角刚勾起来,就听见身侧有动静。妥娘正端着铜盆进来,见她睁着眼,脚步立刻顿住,伸手就要去喊人。
“嘘——”老太太忙抬了抬枯瘦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笑意,“别惊着孩子。”她指了指脚边,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让她们再睡会儿,天还早呢。”
妥娘这才放轻了动作,把铜盆搁在矮凳上,又掖了掖老太太身上的被子,轻声应了句“哎”。油灯的光落在老太太脸上,映着她眼底的温软,倒比白日里看着精神了不少。
天刚蒙蒙亮时,墨蓝的天幕先褪成了淡青,像有人往砚台里兑了半盏清水,晕得东边山尖泛出层薄纱似的白。
窦明“祖母,您醒了?”
窦明记得,她昨夜是陪着自家祖母的,怎么一晃眼天亮了,祖母也醒了。
窦昭“祖母…”
窦昭昨夜与妹妹换了上半夜,也没料到,她不过是打了个盹儿,一不小心就天亮了。
窦昭就握着老太太的手腕,指尖轻轻搭在那道不甚明显的腕脉上,老太太半靠在引枕上,眼尾的皱纹里带着点倦意,却还是温和地看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身侧小孙女的手背,让她别慌。
窦明“姐姐,祖母怎么样了”
窦昭“好在高热已经退了,妥娘按我写的方子,去抓药,一天三幅”
妥娘“可算好了!”
妥娘声音里带着点发颤的欢喜,忙转身对着门外候着的小厮吩咐,“快,拿着姑娘开的方子去回春堂抓药,拣最上等的药材,莫要耽搁片刻!”小厮应了声“是”,脚步轻快地往外跑,倒比往日里多了几分急切的雀跃。
打发走下人,妥娘又快步往灶房去,途经廊下时,见檐角的露水正顺着瓦当往下滴,映着晨光亮晶晶的。
灶房里的丫头们正笼着屉,白雾裹着粥香飘出来,妥娘掀开锅盖,看着锅里熬得稠糯的小米粥,笑着道:“再蒸两碟水晶包,切一碟酱菜,老太太今日该有胃口了。”说着,她亲自把粥盛进细瓷碗里,小心翼翼地端着,脚步都比往日轻快了许多——这几日的愁云,总算随着老太太的好转,散得干干净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