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皇帝自以为操纵自如的棋盘,一瞬间轰然崩塌。
城外匪患在定西军的清剿下,全部伏首,宋墨一路护送窦家人回京,窦世枢和窦世英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待车马回来,此刻望见熟悉的车马轮廓,悬着的心终于落定。
车马缓缓停稳,宋墨立刻翻身下马。
窦明“祖母,您慢些了”
窦明率先下车,与邬纨卿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太太下车,两道急切又带着哽咽的声音同时响起。窦世枢与窦世英早已按捺不住,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接过老太太的手臂,将她从窦明和邬纨卿手中轻轻扶过。
窦世英“母亲”
窦世枢“母亲…”
老太太被两个儿子嘘寒问暖,很是不适应,尤其是这两个儿子,加起来比她岁数都大,还哭的像个孩子。
崔老太太“多亏了英国公和赵家二郎一路护送”
窦世枢瞬间想到自己是在小辈面前,忙擦了擦眼角泪渍,抬手向宋墨和赵瑾如道谢。
窦世枢“老夫在此,多谢英国公,多谢赵小郎君”
宋墨“窦尚书不必如此,都是五小姐果敢机敏,若非她发现的及时,我等也不知这城外居然有大量的流寇作乱”
窦世英“咳…”
窦世英在一旁就有些尴尬,窦明和邬纨卿已经送老太太回去了,现如今这里只留窦世英父女,以及窦世枢在招待宋墨和赵瑾如兄妹了。
窦世英“英国公,赵郎君,二位一路辛苦,还请府中坐坐”
赵瑾如“多谢窦伯父好意,小妹受了惊吓,家父又担心的紧,我们便不坐了,告辞…”
赵瑾如还是念着自家姑姑,不愿意原谅窦世英,与宋墨行了一礼后,便带着妹妹回去了,他相信,如儿肯定也不像留在这儿。
宋墨“二位大人,家母还在府中等候,在下也告辞了”
二人拜别后,就在窦世英要带女儿回去时,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长街尽头传来,尘土飞扬间,一匹骏马踏破晨光,直奔窦府而来。马上人身形挺拔,一身劲装沾着些许风尘。
窦昭“爹爹,你和五伯先回去吧”
来人窦世枢认识,窦世英还想多说什么,就被自家兄长带走了。
窦世英“五哥,你拉我做什么?”
窦世枢却不松手,窦世英回头望了一眼仍在低声交谈的窦昭,虽满心疑惑,却也知晓兄长素来沉稳有分寸,只得暂且按捺下追问的念头,快步跟上。
窦昭“纪见明,我有没有告诫过你…”
窦昭的声音夹带着怒意,她快步上前,攥起拳头便朝着纪咏身上招呼过去,一拳砸在肩头,又一掌拍在后背,力道又急又重。
纪咏不敢躲闪,硬生生受了几下。
纪咏“错了错了!”
他嬉皮笑脸地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揉着被打疼的肩头,脸上满是讨饶的神色。
纪咏“我这不是没事吗?”
窦昭压下余怒,冷着脸转身,刚要回去,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道拽住。不等她反应过来,纪咏已然上前一步,半搂半揽地将她圈进怀里。
纪咏的手臂结实有力,带着旅途奔波的微热,紧紧贴着窦昭的后背。他下巴抵在窦昭肩头,声音褪去了方才的嬉皮笑脸,带着几分得逞的笑意与认真…
纪咏“寿姑,担心我?”
窦昭浑身一僵,下意识想挣开,却被纪咏抱得更紧。“你放开!”她沉声呵斥,耳根却悄悄泛起热意。
纪咏却不肯松手,反而凑近他耳边,低笑道:“我不放。寿姑方才打我那么狠,可不是单纯气我不听你的话,执意跟随庆王…”他能清晰感受到怀中人身体的紧绷,也能猜到那份怒火底下藏着的担忧——若不是在乎,怎会如此动怒?
一想到窦昭是担心自己遭遇危险,纪咏心里就像被温水浸过,甜丝丝的,先前挨打的痛感早已烟消云散。
纪咏“我知道你担心我,怕我出事。寿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以后我听你的,再不做那般危险的事了,行不行?”
窦昭“哼”
窦昭被他抱得动弹不得,又听他戳破自己的心思,更是又气又窘。她能感觉到纪咏胸膛的起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风尘味混着熟悉的墨香,那份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她原本冷硬的心防瞬间软了一角。
窦昭“谁担心你了!快放开,成何体统”
纪咏“寿姑…”
纪咏“你放心,我过几日就拜见窦伯父…”
窦昭“你做什么?”
纪咏“我自然…”
纪咏“是…入赘喽~”
“入赘”二字出口,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尾音带着几分戏谑,却掩不住眼底的真诚。
窦昭浑身一震,像是被惊雷劈中,愣在原地。脸颊瞬间爆红,从耳根蔓延到脖颈,连呼吸都乱了节拍。她瞪着纪咏,嘴唇动了动,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心跳得飞快,像是要撞碎胸膛。
纪咏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他上前一步,凑近她耳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窦昭猛地回过神,又羞又气,抬手就想推开他,却被纪咏稳稳攥住手腕。他挣了挣没挣开,只能红着脸怒斥
窦昭“纪见明!”
不得不说,纪咏的速度是快了点,另外一边的宋墨连称呼上都没怎么变过,人家纪咏都要入赘了。
寿安堂
邬纨卿带着孩子离开后,老太太这一路上不是看不出来英国公对自家孙女儿的心意,但这孩子也是…怎么就不开窍呢?
崔老太太“明儿,咱们祖孙俩许久未曾一起同榻而眠了,今晚你便宿在祖母这儿吧”
窦明“好啊”
窦明自小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祖孙俩感情最是深厚,此番分别半旬,又历经匪患惊吓,如今平安归家,能陪着祖母说话解闷,正是她心里想的。
窦昭晚间陪着自家祖母用了膳,知祖母有事问妹妹,便自己回去休息了,可纪咏一事,她又找不到与何人分说,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