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夏的雨下个没完,整个骅县一天天笼罩在雨雾中。幸而所有工程都进入了最后阶段,百姓终于住回原来安心的县城。
和连雨一起迎来的,还有程始两夫妇。
缘由就是程少商和楼垚二人相处几日后,自觉可以相守一生,便催促着家里的长辈定亲。
萧元漪被那封信气的心不上不下,加之女儿前些日子险些遇害,她在府里再也坐不住,匆匆赶来了骅县。
掰扯几日后,程家两个母女开始闹别扭,还是桑舜华和王姈一边一个苦苦相劝,两人才各退一步,和平相处。
长辈放手不管了,几个小辈又把心思放在玩乐上。
程少商打到骅县之前就琢磨着和王姈去何处游玩,到了先是被重建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歇下天公又不作美。
她这两天一直郁郁寡欢,连楼垚寻来的吃食都没多瞧两眼。
今日倒是阳光正好,往日的阴云也都藏了起来,不见踪影。
程少商一大早就开始敲王姈的房门。
程少商阿姊!阿姊你醒了没有?
王姈一把拉开门,带着她往屋里走,边坐在刚刚梳洗的地方系着腰间佩环。
王姈怎么了嫋嫋?
小女娘笑得兴奋,手舞足蹈指着外面。
程少商今日天这么好,我们赶快,用了早饭出去游玩吧!
好像怕晚了一秒就能被困在府里。
王姈也很期盼外出游玩,可惜自来了骅县还没有机会出过城。
她随口问程少商。
王姈就我们二人?
程少商……
程少商还…有一人。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其实王姈这几日有些吃味,她虽然为程少商找到可以托付的人开心,可一想到日后不能同她如以往般在一起,心里又不是滋味。
于是饭后的三人驾着桑夫人送的轺车,自在出了城。
车围只能放得下两人,王姈便和程少商端坐在后,楼垚则在前方横架上坐着,手里握着缰绳,有点像在京中赶牛车的小贩。
王姈把这想法与程少商分享,二人笑作一团。
楼垚傻愣愣回头看她们,不知二人在笑什么。
马儿拉着车架驶入一片茶园,茶农正忙着采摘新鲜茶叶。馥郁茶香混着空气中雨后的湿润气息,更让出来游玩的人心绪朗然。
几日的忙碌烦忧伤心一扫而空,眼前只剩漫山遍野的翠绿。
王姈随手从路过的丛中摘了一朵小花,插在程少商耳边。
程少商则不知从哪寻来的荻草,递给了王姈。
她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笛子,吹了和前几日在程小妹墓前吹的曲子。
只是调子没了幽诉哀怨,充斥着欢乐轻快。
楼垚拽紧缰绳将车停住,满脸的爱慕转身看着少商。
一曲终了,王姈和少商的笑着对视,笑声清脆。
皇甫仪好啊,好笛好曲。
一位头戴斗笠的老丈背手站在田坝处,轻笑着看着他们。
皇甫仪女公子,可是舜华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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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下雨,小女娘要听故事。
来程上王姈也听过桑夫人粗略谈过以往,但她不愿细讲,两个小辈心中好奇得紧。
正巧今日碰上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王姈与程少商一对视,两人想法不谋而合。
皇甫仪先将几人引向刚刚落脚的凉亭。
楼垚随其后,后面跟着两个女娘悄悄咬耳朵。
王姈若是听完故事知道这位皇甫夫子真的负了你三叔母,切莫动怒,记得冷静。
程少商乖巧点头。
程少商我省得的阿姊。
刚要迈进凉亭,雨丝稀稀拉拉下了起来,王姈赶紧几步跨进,擦着刚刚落在发丝上的雨水。
一抬头,撞入一双熟悉的墨黑眼帘。
皇甫仪这位是凌将军,因平乱受伤,伤久不愈,圣上特地留他在此处休养。
王姈不自觉看向他的肩膀。
王姈凌将军,伤可好些了?
凌不疑手里还捏着一枚白子,闻声看向她。
凌不疑无妨。
他体态太过端正,举止不像个少年。但是眉眼俊郎硬挺,比初见时白皙了的脸庞倒显少年气。
袁慎也在此处,但是王姈与少商与他没有好的相处经历,也没有开口与他问好。
倒是楼垚先开了口。
楼垚善见兄,凌将军。没想到你们都在此处。
楼垚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今日要议亲了。
他目光温和看向身旁之人。
楼垚就是她,她就是你们未来娣妇。
王姈讶异挑眉盯着楼垚,又转头打量了一眼袁善见。
往日风清玉秀的大才子今日面上都有些挂不住了,僵硬了好一瞬。
室间一片寂静。
梁邱起将茶水端给凌不疑,他低头啜了一口,不言不语。
袁慎咬着牙上前两步道喜。
袁慎才两月未见,程娘子就要结亲了。善见与你道喜了。
程少商多谢袁公子。
道喜的与回谢的人好似都没那么心真心实意。
轰隆——
正沉浸看戏的人被突然而来的雷声吓了一跳。
她不由得后退两步。
这两步就迈到凌不疑身边,他正跪坐着,抬头看着王姈。
凌不疑害怕?
王姈摇摇头。
王姈只是突然一下惊了一跳。
这边举止合乎礼节,她转眼一看,楼垚直接上手捂住了程少商的耳朵。

王姈。。
袁慎。。。
皇甫仪这雨也下起来了,不如我们尽快动身,去别院吧。
凌不疑突然撑着桌案想起身,王姈看他这样有些吃力的动作,知道这是伤口还没好全,紧忙上手扶着他的胳膊助他起身。
凌不疑多谢王娘子。
他又对皇甫仪袁善见说道。
凌不疑雨势不小,我们一同前往吧。
王姈扶起他后想要松手,可见他一没了支撑力就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没忍心抽回力气,就这么扶着他。
凌不疑看着比自己低了一头的人。
凌不疑王娘子,你同程娘子就坐我的马车。
凌不疑你们那轺车虽有宇盖,但是雨夹风势,挡不了多少。听闻你前几日为了骅县劳累过度,还是莫要着了寒,受了凉的好。
王姈那你呢?
凌不疑勾了勾唇角,不在意般。
凌不疑我备有蓑衣快马,与楼公子骑马前去就好。
王姈不行!
她还扶着凌不疑,觉得他此刻娇弱得如同一朵幼花。
王姈你的伤势才是顶重要的,万不可淋雨了。
凌不疑瞧着她,眼底神色不明。
于是上路之时,就变成了凌不疑上皇甫夫子的马车,王姈与程少商乘凌不疑的马车。
袁慎则同楼垚一起,披蓑驾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