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东宫。
因为度田令一事,各地闹的沸沸扬扬,毕竟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人家好端端的当着土皇帝,田地越兼并越大,家奴越收拢越多,连县令郡守都要看他们脸色。如今官府非要插一脚,他们自然是不肯罢休。
这各州局面愈来愈动荡,太子嘴都气歪了,一张脸上除了肃穆就是肃穆。此时正与谋士钟豫商谈对策。
这时,侍卫送进来一封信:“太子殿下”
文子端翻开看了一眼,木牍上只留有五个字:湖心亭一叙。
男人眉宇间肉眼可见柔和了许多:“孤去去就来。”
不多时,等文子端寻到亭中,见到人后眯起了眼眸:“程少商?!”
说到底程少商还是有些心虚的,当年文帝赐霍不疑那一百棍刑时,自己可是帮着霍卿越,实实在在骂过他啊。所以这五年来在宫中是有多远躲他多远。
程少商连忙接道:“太子莫要生气,臣女若不模仿阿越的笔迹,照臣女的身份又如何能见到殿下,实在是十万火急,人命关天!”
文子端心里不快,若是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定要问这个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的罪。
程少商连忙举起一手:“阿越将自己锁在了长秋宫多日了!”
文子端稍愣:“她不是在守在皇陵吗!”
程少商一口气解释,中间都不敢换气:“臣女昨日病好,去皇陵找过阿越,可她并不在那处,臣女打听到阿越前日夜里就回来了,并未惊动任何人。”
“宣皇后病逝,她心里不好受,前阵子寒症发作,臣女怕……”
程少商话还未说完,便见太子撩开衣摆一阵风儿似地从她眼前掠过。
片刻后,长秋宫前,程少商朝小黄门道:
“还不肯开门?”
那宦官点点头,有些迟疑:“会不会曦禾殿下不在里头?”
“她一定在里面。”程少商笃定。
几人听闻旁边的宫巷里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纷纷抬头,便见太子在前头开道,身后跟着两位小黄门一左一右抬着攻城杵浩浩荡荡走过来。
“殿下,慎重!”太子谋士钟豫追在后面直挥手,连忙开劝:“殿下这一撞,在史官笔下可讨不到好处。”
可太子充耳不闻,命令下的干脆:“给孤撞!”
谋士钟豫目瞪口呆。
不是说太子殿下的礼教乃宫中典范吗,怎么如今……
因为他不知,霍卿越,就是太子殿下的不冷静,不理智。
当然,太子殿下着人抬着攻城杵要撞长秋宫宫门,让文帝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这消息无疑是老三翅膀硬了,如今要扇着翅膀飞了。
“千真万确,曦禾殿下将自己锁在了长秋宫,这太子殿下去武库借了攻城杵,一路抬去了长秋宫,宫里不少人都看见了。”
曹常侍将所闻娓娓道来。
“好!”文帝好大一声叫道。
见越姮瞪过来的眼神,文帝瞟了一眼下方,曹常侍还在,他悻悻转了话音:“好大的胆子!”
“你赶紧替朕去看看!”
曹常侍吓了一跳,连忙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就在人刚退出大殿,文帝一拍大腿大笑了几声:
“干的好啊!老三终于开窍了。诶,好!”他摸着胡子洋洋自得。
越皇后:……………………
这厢,两名小黄门抱着攻城杵吭哧吭哧撞了上去。长秋宫宫门再怎么牢固,也经不住被这两人合抱的大木柱子撞地四下摇晃。
就在将要撞第三下时,长秋宫的宫门从里面打开了。
两个小黄门因为抱着攻城杵往前冲地惯性,没有及时停住,在我身前双双栽了个不轻的跟头。
我稍抬眼,目光便落到了人群里那个颀长俊逸的身影上。
许是对上了女娘那湾清眸,文子端垂下眼睫攥拳于唇间轻轻咳了一声,似是在掩饰此时窘迫的局面。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程少商两步并作一步走上来握着我的胳膊。
文子端本欲上前的脚步顿了顿,指尖拢在袖中微微蜷了蜷。
这时,曹常侍也带着人匆匆赶到:“曦禾殿下,您总算肯出来了。”
“我没事。让大家费心了。”
见他们都不说话,我朝着众人提了下唇角:“时候不早了,是该上朝了。”
这是自她回来后,第一次正儿八经提起了要上朝……
“太子不去吗?”
见女娘回身问自己,文子端抬步跟上:“孤正要去。”
霍卿越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径直朝着崇德殿的方向走去。她肩背单薄,盈盈纤细,可在程少商的眼里,那是一抹近乎孤勇的倔强,她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当然,除了太子一同离开,剩下的人立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曹常侍瞧着硕大的大木柱子有些汗颜:“程宫令,太子殿下一共撞了多少下?”
程少商道:“两下。”
谋士钟豫在旁摇着脑袋:“啧啧啧,怕是空前绝后啊,太子殿下这一笔在史官那里是躲不掉了。依钟某所见,章回名字都给他想好了,就叫作《太子借攻城杵撞开前皇后宫门,只为喊曦禾郡王一同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