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弹劾这姬氏家的女公子。”
本要跨过门槛的霍卿越脚步一顿:“……”
她好心放他进来,第一句就是弹劾她是吧,若不是看他年纪大的份上,按照霍卿越早年的性子非得把那一撮胡子给扯了。
崔仲儒续道:“古往今来,只有皇后才可坐于主位,嫔妃乃至下首,姬氏女公子并无官职在身,此举不合规矩。”
霍卿越自门边扭过头,脑袋微微一歪,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陛下让的。”
崔御史一噎,险些绊倒:“你……”
结果女娘头也不回,轻盈地走出门去。崔仲儒气急败坏,连忙转身,想要告状:“这……”
霍卿越自门外只听到崔御史带着颤音高喊了一句话:“陛下,君臣之礼不可废啊,陛下!”
御史之职便是上谏君王之失,下谏群臣之过,霍卿越如今以一届女娘的身份回来,不明不白,自然引人非议。再说了霍卿越当年做郡王时,朝臣弹劾已是家常便饭,若连这点都在意,她岂不是要被气死。
明德殿内,崔仲儒瞧着桌上翻开的奏折。搞不好红颜祸水,祸乱了他家清逸刚正君王的心。
“陛下,敢问这姬家女公子到访所谓何事?”
文子端答道:“朕只是与她畅谈古今,聊了聊《左传》,崔卿可有异议?”
“《左传》?”崔仲儒捋了捋胡子:“这姬氏女公子失踪了二十余年,如今突然冒了出来,怕是来者不善……”
“朕清楚她的来历,”文子端将奏折往下一搁:“崔卿还是先说正事为好……”
此时,霍卿越已经从明德殿走了出来,站在高阶前,今夜月色正好,散着淡淡的柔和白光。只见赵常侍正侯在一旁,身后宫人的手里提着个一个红木食盒。
霍卿越记得她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仔细想想,方才越蓠来过一趟。
为君洗手做羹汤啊。
不知为何,霍卿越心中突然泛起一丝波动。
这是这么多年第一次的,如此陌生的感觉。
“女公子?女公子?”
赵常侍唤了两声,霍卿越才回过神,还是道:“等晚些崔御史出来,你再送一趟吧,陛下今夜未曾进食多少。”
“是。”赵常侍恭敬地又跟了上来:“女公子,陛下吩咐我等送您回去。”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霍卿越有一些慌乱地逃离,这感觉怪怪的,似乎都不像是她自己了。
若要说文子端早年是个不婚族,其实霍卿越也是,年少时是为仇所困没那个心思。她自小是借用男儿的身份教养长大的,可是要用这女儿身闯出一番天地,必须握住每次机会,不能将心思放在无用之事上。男子可以建功立业,她要做得更好,所以霍卿越从未想过要成为男人的附庸品。而如今,她的情绪似乎被文子端牵动了。
夜色寂寥,她一个人走在宫巷里,竟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那座厚重的红檀木殿门前。
霍卿越举起宫灯,照亮了头顶上刻着“长秋宫”三个字的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