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紧不慢,一转眼霍卿越在宫中待了也有大半个月了。她只听闻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如她想的一样,崔仲儒将文子端一并给弹劾了。上回坐了文子端的龙椅不说,前阵子下了一些春雨,那位清逸刚正的皇帝陛下竟在雨中为女娘撑伞,这一幕还被崔仲儒给撞见了!这若是传扬出去,国朝颜面何在!总之,崔仲儒觉着,是坏了规矩。
结果,文子端轻描淡写抛了一句话:“她若嫁朕,朕为爱妻撑伞又何妨?但她不愿,朕又有何法?要不,崔大人替朕将这事了了?”
崔仲儒语塞,皇帝都自鉴枕席了,做到这份上了,还有女娘不愿的?
……
这日,御花园里花开的娇艳。越蓠身着一袭艳色红裙,堪比花娇。
她轻转一圈,“表兄最喜人穿红色,我今日这身如何?”
婢女含笑答:“女公子从晨起就开始打扮,美艳如画中仙子,春花亦需避让,何况皇城之中,无论是家世还是容貌,谁能及女公子万一?”
越蓠闻言,喜上眉梢,却又忽然蹙眉,“但表哥似乎特别看重那个姬遥,对她那么好。”
婢女安慰道:“女公子,奴婢听说皇城内都在传武信侯的谣言,而陛下前阵子亲封小侯爷为郡王,亲破谣言,这是莫大的荣耀啊,陛下,总会念着女公子的好。”
“说的也对。”越蓠点点头。
说话间,远处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前头的男人俊美的脸庞上辉映着晨曦,瞳孔中满是薄薄的慵懒疏离,鼻高挺而秀,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正负手走过来。
“女公子,陛下下朝堂了。”婢女连忙提醒。
越蓠赶紧整了整衣裙,迎上前行礼:“臣女拜见陛下。”
男人淡色薄唇微抿,眉宇透着疏离。
“表哥,上回所罚已经抄完了,越蓠知错了。”越蓠道。
文子端从喉咙里嗯了一声,继续前行。
越蓠急匆匆地迈开步伐,企图追上那抹遥不可及的身影:“那表哥是不是可以见越蓠了?”
“朕记得从前同你讲过,莫要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文子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却又不失威严。
越蓠的嘴角微微抽动,只得转换话题:“表哥觉得我这身衣裳如何?”
文子端连头也不回,语气淡然:“御花园中百花争妍,你穿得这般艳丽,不晃眼吗?”
越蓠抿了抿唇,不死心地紧跟其后:“那天送去的羹汤表哥尝了没有,说起来还是臣女第一次下厨呢,不知表哥觉得如何?”
文子端顿了一会似在思索,他沉吟道:“糖放多了。不过,朕还是那句话,往后你不必再做了,朕的膳房不缺御厨。”
越蓠眼里闪烁着泪花,望着那决绝的背影渐行渐远。
婢女急切唤道:“女公子?”
越蓠紧紧揪住衣裳:“那日的羹汤是咸口的,表哥怕是连看都未曾看一眼。他不过是不想打击我第一次下厨的信心,才这般胡乱编造一个理由。”
婢女跟在后面急急道:“这并非回去的路啊!女公子!”
“去含章殿。”
“女公子三思啊!您忘了刚抄完的三百遍《女诫》吗?
“慌什么,我只不过去陈述事实的,又不做什么!”
此刻,霍卿越坐在院内秋千上,执着一卷书,自在又闲适。
院内的芍药花期正好,虽不比牡丹艳丽,却自有秀雅之姿,飘逸又自然,仔细认真地把每一叶花瓣开到极致。衬托在旁的枝叶绿油油的,还挂着些许露珠,在阳光下晶莹无比。
秋桐手持长柄勺,站在花丛前浇水,一边说道:“女公子,陛下方才差人送了好些衣裳和首饰,说明日便要为武信侯的幼子封王设宴呢。”
这个封王宴,朝中有名望的大臣都在……
霍卿越轻轻勾唇:“陛下这是请君入瓮呢。”
秋桐虽然听不懂,还是道:“那明日奴婢替女公子好好拾掇一番。定让女公子……嗯,光彩夺目,冠压群芳!”
“吓死他们吗?”霍卿越开着玩笑,回忆起三年前自己那场“诈死”。
秋桐接得迅速:“自然是美死她们。”
霍卿越待她们这些下人温和如友,是以,秋桐说话也愈发大胆了些。
只是话音刚落,似乎传来一阵吵嚷声,秋桐说要去看看,没过一会儿,她就慌慌张张走了进来,“越氏家的女公子来了。”
霍卿越自语:“文子端的表妹啊。”
秋桐又续道:“瞧着脸色不好,像是来叫阵的,女公子见是不见?”
越蓠的侄儿如今封王,自霍卿越当年五岁封王后,这是迄今为止第二个年幼封王的人,旁人那么想也无可厚非。
无事不登三宝殿,霍卿越倒要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女娘将手里的书卷合上:“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越蓠气势汹汹闯了进来,霍卿越以为她会为了文子端找自己的麻烦,谁知越蓠只是目露不善,开口言道:
“姬遥,三表兄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