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今夜设宴的缘故,宫内处处掌了灯,幽静无声的宫巷里除了挂在头顶的月牙外,也多了一丝亮堂。
再经过长秋宫时,霍卿越没有进去,只是侧头微微看了一眼。宫中绿意依旧盎然,静静的没一丝声音,只余脚下踏着青砖的响声。朱红宫门在夜色下显得有些沉重,两侧的宫灯在门梁上轻轻摇晃,似有追忆故人之态。霍卿越轻叹了一声继续朝前走去。
过了长秋宫后的路稍显冷清,她从前性子清冷,是以这条路多半寂静清幽,也有为了当初扮作男子不与旁人过多接触的原因,含章殿所在的院落颇为僻静。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
青年男子身型高大修长,苍青色的袖袍垂落,随着夜风荡漾。此时正背对着她站在宫墙下。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有些清瘦,但是气质高洁,如清风松林,俊秀清雅。墙角的宫灯投在男子的身上,在青砖上落下了一大片阴影。
霍卿越心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诗来形容这一幕:皎如玉树临风前。
“你回来了。”
蓦地,男子道。他的嗓音带着一抹水汽过后的微哑。
霍卿越只是静静抬眸,没有说话。毕竟他受伤众所周知,连今夜的晚宴都没出席。
良久,青年男子转过身:“区区三年未见,殿下这便忘了在下?”
霍卿越眉梢微扬:“袁公子如今稳坐廷尉府第一把交椅,又得三皇兄信赖,恭喜了,你离三公又近了一步。”
袁慎的脚步略有些许虚浮,看来那夜伤的并不轻。他缓缓走到了女娘跟前站定,“袁某不才,倒是殿下在席上与武信侯比箭法,倘若输了便一辈子回不来了,此人心胸狭隘,他说回不来可是真的“回不来”,殿下难道从未考虑过后果吗?”
“十五岁那年皇家狩猎,他就已经输给我了。这些年只想着如何以权谋私,如何让越氏在都城中只手遮天,更是轻敌鲁莽。常言道,骄兵必败。我自然是有把握胜他。”霍卿越的语调忽地一转:“况且…………”
袁慎追问道:“况且什么?”
“况且,三皇兄是不会让我输的。”
袁慎被噎:“…………你倒是自信。”
“说起来,袁公子素来明哲保身,如今却舍身救人,难道就没想过后果吗??”
见女娘如此发问,青年男子的唇角渐渐小幅度弯了起来,“杜尚书一辈子耗尽心血为国为民,他能带给多数人安身,如今又已年迈…………”
袁慎说着,故作轻松地将黑羽扇了扇风:“在下年轻,不过是挨一刀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霍卿越盯着对方略有些上挑的眼尾:“既然如此,你怎会在此地?”
袁慎恢复了往常那般神色,眉目清朗如春风,好像雨过天晴的湖光山色,噙着笑,将手里的黑羽扇朝她点了点:“在下专程在此地,等殿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