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妙了!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神奇的人和技艺!怪不得师父说我们曾经特地派遣唐使来这里求学呢!”黑木走走停停,满脸羡慕之色,兴奋地迈不动步。佐佐木见状急了,强忍怒意向他道:
“黑木君,你千万别忘了,我们学习别人是为了胜过他们。围棋虽然是中国人发明的,但是把它发扬光大的是我们!你现在远来到此,就是为了打败他们!”
黑木充耳不闻,只沉浸于眼前的种种新奇里。直到见佐佐木砸了卖艺人的场子后,他才看不下去了:
“你为甚么要这么对他?他卖艺只是养活自己!”
“黑木君,我要你知道,取胜要靠强大的力量!”佐佐木见黑木愤然离开,急忙追了上去。
“他也不是你的敌人,你这么做太过分了!”黑木脚下未停,佐佐木见他仍有不该存在的恻隐之心,当即抢上一步到他面前,扶住黑木的双肩肃然道:
“黑木君,你忘了你师父是怎么交代你的吗?你来这里是要彻底打败所有中国棋手!不要忘了,这是你的使命!”
黑木闻言一怔,随即连连后退,却不曾想他脚下未稳,正撞在一个人身上,结结实实摔倒在地,直痛得他连声“哎呦”。定睛看时,见对方与自己年龄相仿,看他摔倒竟然视而不见,当下爬起身便向他道:
“哎,疼死我了……”他从小便跟师父学了汉语,本以为对方会道个歉或出言相慰,谁知这少年居然全无反应,不由忿忿地道:“你为甚么要撞我啊?你说!为甚么要撞我,啊?”
“是你撞我的。”黑木只见这少年双眼空洞,倒像方才在街上看见的泥塑木雕一般,连对他说话也是语声飘忽,浑浑噩噩,不觉惊得“啊”了一声,随即向他分辩道:
“那是因为你先挡了我的路啊!”
“呃——?”听这少年迟疑地应了一声,却见他脸上全无疑问之色,黑木有些不耐烦了:
“甚么呀?你撞倒了我,就该向我道歉!”黑木耐着性子解释,可眼前这少年竟根本没有看他一眼,遂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料这少年的眼珠仍是一动未动。黑木见他剑眉凤眼,素服皂靴,衣服下摆裂口显见是新刮的,看去不像是痴呆之人,遂向他叫道:
“喂喂!你别装傻呀!我可不是容易被骗的笨蛋!”岂料他“笨蛋”二字刚一出口,那少年就捂紧双耳,抱头大叫起来:
“不!不!不不!不!”
黑木见状大惊:“你这是怎么了?真是个怪人……”他话音未落,就听佐佐木催道:
“黑木君,走吧!”
黑木见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就跟他走了。刚走出没几步,就见一大堆人正往一个方向跑,那少年也被裹进了人群,不觉停下脚步去看,正要找个人问,早见佐佐木拉住一个人问道:“你们去干甚么?”
“没甚么,我们要去棋馆看棋圣争夺战!”那人说罢就赶着去了。
棋圣战?黑木闻言即刻精神一振,立刻叫上佐佐木一同赶去,却并未瞧见,短短一瞬之间,身后的白衣少年双眼便恢复了清明。
尾随众人到了棋馆门口,黑木正要兴奋地跑进去,却被门口一个壮汉拦下:
“喂!小子,拿来!”
“你说……甚么拿来?”黑木不解地问。
壮汉闻言笑道:“钱呢?你们两个蠢货!”谁知他话音刚落,咽喉就被这个异邦打扮的人扼住了,一时动弹不得。只听这异邦人怒道:
“你刚说我们是甚么?我看你很是下贱!是不是时常欺负人啊!”
壮汉憋得满脸通红,正苦于无法开口分说,忽见掌柜的急急出来,向那异邦人赔笑道:“哎哎,好汉好汉,他有口无心,不会说话,请你饶了他吧!”
佐佐木也怕误了看棋,闻言“哼”了一声,便松开手向黑木道:“黑木君,走!”
掌柜的见状,也不好再向其余人要钱,忙将门口众人热情迎进,回身便向那壮汉叱道:“你个蠢材!”
“你还骂我?不是你让我收钱的嘛!”壮汉仍有些不忿,却见掌柜早进去招呼客人了,只听他高声道:
“各位,今天这场对局是大明棋圣之争,由西金棋院院主雷凌云挑战素有开局百步无敌手之称的当今棋圣方胜!这局棋必定是妙招迭起,精彩纷呈,为使大家更易体会个中精妙,我们特邀人称朱四的围棋高手朱先生为诸位讲棋!”
台上的朱先生闻言向众人拱手,黑木却看着眼前的大盘兴奋不已,因向佐佐木道:“佐佐木,没想到在这里就能看到大明棋圣战的对局!我要好好看看这个棋圣的棋有多高明!”
辰时三刻已到,棋场观棋之众比肩接踵,张袂成阴,挥汗成雨。裁判依旧准时宣告道:
“时辰已到,棋圣争夺战正式开局!依照规则,棋圣让先,挑战者雷凌云执黑先行!”
“方前辈,请多指教。”雷凌云向方胜拱手见礼,不料方胜居然毫不客气:
“你年纪轻轻却心机深沉,还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获得向我挑战的资格,我绝不会让你阴谋得逞!”方胜直直逼视着眼前这个锦衣玉带,神清气爽的年轻人,义正辞严地说罢,却不曾想雷凌云居然旧事重提,反唇相讥:
“用心险恶?比起你当年为夺棋圣联合四大国手害死林心诚,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雷凌云从容一笑,随即拈棋落子:“至于卑鄙手段,你也是我要努力效仿的前辈!”
方胜闻言苦笑,却也镇定如常:“想用扰心术来激怒我?你就等着瞧吧!”说罢也落一子。二人不再废话,各自专心对弈。众人紧盯大盘,只独在棋台角落等候父亲的方百花神不守舍,一脸落寞——
“若非有人陷害,今日与爹对局的必会是江流儿。江流儿……你在哪儿啊?怎么能说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