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的脸在眼前骤然放大。那双盛满风暴与毁灭的眼睛近在咫尺,眼底深处翻涌着我完全看不懂、却本能感到恐慌的暗潮。他身上清冽的冷檀香混合着神血的铁锈味,还有未散的魔气与混沌气息,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将我牢牢禁锢。
月神月牙陛下!您——
我剩下的话语被彻底堵了回去。
不是温柔的触碰,不是试探的靠近。
是疼痛!
带着血腥气的手掌放在我心口前,强势、霸道、不容置疑地竟然要取我身上的灵核!那灵力强得惊人,几乎要将我的灵魂击穿!冰冷的气息带着不容抗拒的灼热,我能感受到心口的灵力和灵血不断流失!
月神月牙唔!
我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凤凰真火在体内失控地乱窜,翎羽虚影在身后炸开又湮灭!
他在做什么?!天帝陛下……墨白……他……他竟想杀我?!还是在这种遍地狼藉、强敌刚遁、他手臂还淌着血的时候?!
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识海里疯狂冲撞——混沌海畔姜柳衡嘶吼的“跟我走”、战场上墨白抱着重伤的我那绝望的眼神、还有刚才姜柳衡烙印传来的疯狂占有欲……所有画面纠缠撕扯,最后只剩下心口那冰冷又灼热的、带着血腥气的触感,清晰得可怕!
墨白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和狠戾气,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只是一个被逼到极限、终于撕开所有伪装的男人。
他扣着我后颈的手滚烫有力,另一只染血的手臂紧捏着我的灵核,将我死死钉在他与粗糙的树干之间,不留一丝缝隙。零落的杏花沾着血迹,黏在我的衣襟上,如同某种诡异又凄凉的烙印。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硝烟、泥土和残花的气息,混乱而灼热。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仿佛只是弹指一瞬。
那捏着我心核的灵力终于松了一丝。墨白微微退开些许,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巷子里只剩下我汗流浃背、忍着刺骨疼痛的喘息声。
我僵在原地,心口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心跳快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脑子里乱成一锅沸腾的凤凰真火,墨白是因为姜柳衡要杀我,还是因为他知道了红线的事情。
墨白缓缓睁开眼。那双刚刚还翻涌着风暴的眸子,此刻如同退潮后的深海,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几不可查的、如同做错事孩子般的茫然与后怕。他看着我,眼底掠过一丝痛楚,下意识地想抬手去碰,指尖却在半途顿住。
他看到了我眼中还未散去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那丝抗拒,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了他眼底那片刚刚平静下来的深海。
天帝墨白我……
墨白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艰涩。他猛地松开钳制我的手,踉跄着后退一步,仿佛被自己刚才的失控吓到。染血的玄青衣袖垂下,遮住了他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
他避开了我的目光,侧过头,下颌线绷得死紧,只留下一句破碎的低语,消散在飘落的杏花里:
天帝墨白……失控了。
风卷起地上的残花和尘埃,打着旋儿。巷子深处,只有他孤寂挺直的背影,和手臂上那片刺目的暗金血色,无声地控诉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失控。
而我,背靠着粗糙的杏树树干,胸口残留着他灵力冰冷的烙印,手腕上是他方才攥出的红痕,心口却因为他那句破碎的“失控了”而莫名地……狠狠揪了一下。
混乱的凡尘,飘零的杏花,失控的谋杀,染血的天帝,还有那个遁入虚空、留下狂言的魔头……
我林月牙这九万年的神生,从未像此刻这般,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