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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中央的水池泛着微光,是水底的杀菌灯在亮,池边堆着十几个蓝色水桶,上面印着“饮用纯净水”的字样。旁边用木板隔出几个小间,地上铺着防潮垫,角落里堆着纸箱,上面写着“压缩饼干”“碘伏”“纱布”。
“水温调在十七度,和你们聚居地差不多。”南知序拧开水池边的阀门,接了杯水递给瑾莫,“试试?”
瑾莫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水的瞬间,紧绷的神经松了些。水质干净,带着天然泉水的软润,比她预想的好太多。
“谢谢。”她低声说,转身对族人们道,“大家先安顿下来,阿澈带两个人守着入口,阿泽去看看水囊里的幼崽。”
族人们陆续走进水池,老人们泡在水里,紧绷的脊背渐渐舒展。幼崽们被放进提前准备好的恒温小水囊,由妇人抱着,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南知序看着这一幕,悄悄退到角落,和李哥低声说着什么。瑾莫隐约听到“铁门”“铁丝”“轮岗”之类的词,还有李哥的抱怨:“……市里的药买不到了,纱布也只剩这些,要是有人受伤……”
“我再想办法。”南知序的声音很沉。
瑾莫走到水池边,望着水面倒映的应急灯光,心里却没什么暖意。刚才路上的混乱还在眼前晃——那些奔逃的人,扑倒同类的“感染者”,还有电台里最后那句没说完的“不要接触”。
这不是简单的污染,是比深海更彻底的崩塌。人类的秩序像纸糊的房子,一推就倒。
“在想什么?”南知序走过来,手里拿着两盒罐头,“李哥找出来的,豆豉鲮鱼,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瑾莫摇摇头,看着他手腕上的鳞片手链:“六年前,你是不是……差点死在海里?”
南知序的动作顿了顿,罐头盒在手里转了半圈:“是。”
“是我救的你?”
他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你拔了自己的鳞片给我,说能治伤。”
瑾莫的心猛地一抽,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起来——少年在水里挣扎,胸口插着块碎玻璃,血染红了海水。她咬着牙拔下尾鳍最亮的那片鳞,塞进他嘴里,指尖的刺痛像还在昨天。
“那你……”她想问“为什么我会忘”,却被外面传来的巨响打断。
是铁门被撞的声音!紧接着是李哥的惊呼:“南少!快来!它们又来了!”
南知序脸色一变,抓起墙角的钢管就往上冲:“你们待在下面别动!”
瑾莫想也没想,跟着冲了上去。
厂房里,李哥正用木棍顶着铁门,外面传来“砰砰”的撞击声,还有那种非人的嗬嗬声。透过门缝能看到,至少七八个“感染者”正围着铁门撞,他们的衣服破破烂烂,有的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却仍在疯狂地往里面挤。
“锁快断了!”李哥喊着,木棍已经弯成了弓形。
南知序冲过去帮忙顶住门,额头青筋暴起:“李哥,去拿铁链!仓库里有铁链!”
李哥刚跑开,“哐当”一声,铁门的锁彻底崩了,门板被撞开一道缝,一只青灰色的手伸了进来,指甲又黑又长,直抓南知序的胳膊!
“小心!”瑾莫催动异能,淡金色的光晕瞬间裹住那只手。那只手像被烧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时李哥拖着铁链跑回来,两人合力将铁链缠在门把手上,又用钢管别住。撞击声还在继续,但至少暂时稳住了。
“得把地下入口封死。”南知序抹了把汗,看着瑾莫,“它们好像盯上这里了。”
瑾莫点头,心里却沉甸甸的。她看着门外那些扭曲的身影,突然明白——这座废弃工厂不是避难所,只是暂时的掩体。当世界的屏障开始破裂,没有任何地方是真正安全的。
她回头看向地下入口的方向,族人们应该听到了动静,里面安静得可怕。
“下去吧。”南知序的声音有些哑,“下面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