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侣

这奇幻的世界……我心想。我想起了“地狱守门人”，想起了我的墨镜。

墨镜。我佩戴它时总是有奇怪却准确的预感，在索拉雅绑架我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我回想起那天跳楼逃生的事情，也许那时候我便与异世界建立了联系——我是很信这种不着边际的“第六感”的。不过我不愿深究，能提前预感总归是好的，无论在哪里我都要继续“生意”。于是我戴上墨镜，透过头套打量男人和女人。

司机一敲方向盘：“小姐，不必担心，这八成是小伙子抢婚。”我大发兴致要两人细讲他们的来历，并要他们知道我不杀没有威胁的普通人，然后撤掉二人嘴里的东西。

小伙子俄语说不利索，便让姑娘发言。那姑娘起先慌乱了一阵，却很快镇定下来。

“我家里两个姐姐两个弟弟，实在缺钱花，爹爹给我找了一个刚发了财的土豪作夫家，但是我有男朋友。按照习俗，被绑架走的姑娘和绑匪结婚，父母之命不起作用，所以只好让我男朋友当绑匪啦。我们不是黑帮，只想结婚嘛，您开到地方放我们走，车我们不要啦。”姑娘聪明伶俐，真是惹人怜爱。

“没有开化的野蛮人。”我心里想，只听姑娘继续说：“那时候我在牧场上帮不上忙，国家又给发土地耕种，土豪家提亲也说要会经营土地的姑娘，我爹爹把我送到农业学校去，我在那里认识了我的小伙子，不想再嫁别的男人呐。”说完还在小伙子脸上亲了一口。

“娘也说服不了爹爹啊，她说原来强迫婚姻和抢婚是犯法的，可是现在没人管，真是倒退呀。”

“我姐姐都嫁出去了，大姐和丈夫还在山里风餐露宿放羊，丈夫一点也不像穆斯林，天天喝酒，只有大姐一个人又管羊又挤奶又照顾孩子，外甥女已经能帮忙了。二姐的男人出去打工，按时寄钱可人不回来啊，二姐和婆婆整天抱头哭，原来还有信，现在几个月没寄钱来了……”或许因为我也是女人，她故作镇定和我拉家常 ，说到动情处不断哽咽，直到卡车急转弯，她被甩到车后门处。

小伙子动作极其麻利，姑娘说话时他悄悄抽出地板下的匕首，磨开绳索，拨开后门插销——为了方便姑娘随时逃避娘家他从里面设了锁。正好利用卡车剧烈摇晃的时机，他飞踹开门拎起包裹，另一脚踹飞姑娘，那姑娘顺势抄起另一个包裹滚下车，和她心爱的男人滚出虎口。

好身手！我不禁赞叹。我本来没打算杀死他们，他们也奔向了自由天地。

想来快到镇上，我们拐入岔道做我们的事情。索拉雅的阴影似乎被乐观顽强的情侣冲散了，一周后我又回到了鄂木斯克。

几个月后我前往鄂木斯克乡下见几个新人，经过一家小院又看到那对男女，他们正举行婚礼，条幅上写有“塔孜雅”“扎达”的字样，气球飘在荆棘栅栏上，两个人健壮，年轻，自由。

“巴勒小姐，这边请。”我移开视线走入另一条路，希望他们永远离开我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