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厨房的油烟味还没散尽，最后一道菜上了桌。
你把碗筷摆好，走到父亲紧闭的房门前，敲了敲。
郗訢言“吃饭了”
他慢吞吞地走出来，带着一身隔夜的酒气和挥之不去的阴沉。
他拉开椅子坐下，浑浊的眼睛扫过桌面，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全能“没酒吗？”
声音粗嘎，带着明显的不满。
郗訢言“没有”
你坐下，端起碗，
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全能“你把酒给我拿来！”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郗訢言“没有酒”
你重复，眼皮都没抬一下。
全能“那去给我买酒来”
他提高了音量，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碗碟轻响。
郗訢言“现在哪里还会开门？”
你抬起头，直视着他。
除夕夜，万家灯火，商铺早关了门。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他看着你那副油盐不进、冷淡至极的样子，怒火腾地烧得更旺。
酒精和常年积累的怨气混合在一起，瞬间冲垮了理智。
全能“你一天耷拉个脸给谁看呢！我是你爸！我要喝酒还不行了！”
他吼叫着，猛地抓起面前的饭碗，狠狠地朝地上掼去！
“啪——嚓！”
刺耳的碎裂声炸开！
瓷片四溅，白花花的米饭混着汤汁，狼藉地泼洒在冰冷的地砖上，像一幅丑陋的抽象画。
几片锋利的碎片甚至弹到了你的脚边。
你能怎么办呢？争吵？反抗？
只会引来更激烈的风暴和无休止的谩骂。
早已刻进骨子里的麻木和一种深沉的疲惫感包裹着你。
你默默地放下自己的碗，起身，蹲下。
先是用手小心地捡起那些大块的、尖锐的碎片，指尖能感受到瓷片边缘的冰冷和锋利。
然后拿来扫帚和簸箕，低着头，
一下，一下，
将那些细小的碎渣和污秽扫拢。
动作机械，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外露。
收拾干净，地面恢复了光洁，仿佛刚才的暴怒从未发生。
郗訢言“你吃吧”
你把扫帚放回角落，声音依旧平淡。
郗訢言“明天早上记得去爷奶家。”
提醒完这句，你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说是房间，更像是杂物间。
第二天清晨，父亲带着准备好的拜年礼，脸色依旧不善地出门了。
你独自提着装着香烛纸钱的篮子，去了祖坟。
山风凛冽，吹得脸颊生疼。
点燃香烛，焚烧纸钱，烟雾缭绕中，对着冰冷的墓碑鞠躬。
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
完成仪式，你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石砖上坐了很久，看着远处零星升起的鞭炮烟雾，直到估摸着午饭时间快到了，才不疾不徐地起身。
推开亲戚家厚重的门，扑面而来的是喧闹的人声、饭菜的油腻香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热闹”。
圆桌上坐满了人，父亲已经喝得满面红光，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你的出现，让餐桌上的谈笑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全能“姑娘都这么大了，真好看啊”
一个远房婶婶夸张地笑着。
另一个女人立刻接话，目光在你脸上逡巡。
全能“现在几岁了？成年了吧”
全能“成绩怎么样啊？听说在城里跳舞？那能有什么出息？”
一个叔公端着酒杯，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
全能“就是就是，有没有谈对象啊？女孩子家家的，还是早点定下来好…”
七嘴八舌的问题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带着窥探和自以为是的评判。
你拉开一张空椅子坐下，拿起筷子，沉默地夹着面前的菜，对所有的问话充耳不闻。
空气里的尴尬几乎要凝固成实体。
父亲脸上的红光里透出几分难堪和恼怒，狠狠瞪了你一眼。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虚伪的寒暄，刻板的评价，还有父亲在席间为了面子越来越大的嗓门和劝酒声，都让你只想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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