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稳定朝局凭什么要牺牲我的女儿！”洛修怒不可遏。他有为国牺牲的大义，也不怕死，洛霖就是他唯一的逆鳞，他接受不了有人将自己的女儿拖入漩涡。

“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外祖。父王，这是外祖戎马一生换来的天下，里面同样寄托着母亲的牵挂。”洛霖出生时，太祖皇帝尚在，十分宠爱她，真真是要星星不给摘月亮。

“你既已决定，爹爹便不再多言。霖儿，记住，你是我的女儿，晋王府的郡主，天下没人可以欺负你。若不开心，爹爹在家里等你回来。”

有裴晏的保驾护航，还有及时雨般回京的洛修，萧冥继位十分顺利。那天，萧冥穿着龙袍，小大人似的一步步走上台阶。跟在他身后的裴晏和洛修分别在殿下站定，目送他走到最高处。

先帝遗旨，两人的婚礼耽搁不得，礼部择定日子，便开始筹备。

洛霖看着宫中的礼单，瞬间明白过来，在回京的旨意颁下时，老皇帝就准备好了，以公主礼备下的嫁妆，凤冠霞帔，也不算委屈了洛霖。

萧冥登基，裴晏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慢待了洛霖，只是国丧期间终究有所顾忌。裴家送来的聘礼足有一百二十八抬，该有的一样没少，土地田产，铺面家具，也都是极好的。于是除了洛修陪嫁的半个王府，裴晏的聘礼一并进入了洛霖的嫁妆。

大婚之日，皇帝亲临。裴晏上门迎亲，凌则津以兄长的身份背洛霖上了花轿，十里红妆，游街一圈。

走完众多流程，裴晏站在洛霖面前。今日的他，一袭红衣，温润端方，亦不失矜贵。正想着掀盖头，洛霖自己摘了下来。少女眉目如画，眸若秋水，衬得更为美好。两人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会。

“咳……”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郡主先说。”裴晏伸出手的手收回，不动声色地掩饰住眼中的失落。

“裴大人，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洛霖开门见山，“你需要我的势，我亦想护我王府周全。你我成亲是先帝的谋划，在没有彻底稳定朝局前，我们名义上为夫妻，待政局无碍，请裴大人还我自由。”

裴晏没有料到洛霖如此直白，眸光微动，很快回答:“郡主开口，在下莫有不从之理。”

两人谈妥，裴晏离开卧房。月光明亮，衬得他更为萧瑟。不会有别人知道他今日有多高兴，哪怕到了如今，这场婚姻成为了一场交易，他亦心满意足。少年时的心动，往往悄无声息，等到明白过来，早已生根发芽，暗然滋长。

幼时的裴晏说是没羡慕过洛霖和凌则津，是不可能的，又抵不过年岁渐长，慢慢淡忘。只有女孩明媚的笑容，久久挥之不去。洛霖刚回宣州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明显的感受，真正动心，应该是两年前的那次见面……

“郡主。”翌日清晨，洛霖尚在梦中，被侍女唤醒。她的陪嫁侍女叫轻絮，亦算是同她一起长大的，便跟了过来。

“我的郡主，您该起了，今日要入宫的。裴大人已经在等您了。”轻絮深感无奈，自家郡主赖床的功夫已出神入化。

“你说什么？”洛霖迷迷糊糊的，问出口才回过神，这才想起来，她嫁了，作为皇室女，太后，不，如今是太皇太后，特意嘱咐了，要她和裴晏进宫。一想到还要听一大顿教导，总不能让宫里那些人等她，洛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梳妆吧。”

裴晏在她院子中已等了一会，茶都喝了，才见人出来。

“大人，您与郡主当真般配。”裴晏的贴身侍从追风开口，裴晏睨了他一眼。

两人今日都穿得紫衣，裴晏的由金线点缀，长袍广袖交领，略清冷些，洛霖衣裙曳地，青丝已照规矩梳了起来，仍是以金饰为主，脑后流苏垂落。

“走吧。”裴晏上前，将手递上前，少女垂眸，把手放在他掌中。

“若是困倦，可以再睡会。”看小姑娘就差把头低到窗上了，裴晏不免有些好笑，他将手边的软枕递了过去，“垫着舒服些。”

裴家的马车足够大，也不是只有一排坐榻，裴晏坐到了一边，给她留出空间。洛霖也没客气，躺下开始睡。其实并非是她贪睡，裴晏知道，早年她受了重伤，伤了底子，要调养恢复。

小姑娘的睡颜恬静，裴晏默不作声地看着。只有在这时，他心中的爱恋才能短暂的出来喘口气。

“大人，到皇宫了。”追风在车外开口，却见自家主上掀开一角帘子，“先等会吧。”

作为暗卫统领，追风最值得称赞的，就是超绝眼力见，岂会不明白，当即就拉着轻絮离开了……

“唔……”洛霖心里记着要进宫，没过多久便醒了，睁眼看见某人正翻阅奏折。心想也是，萧冥太小，不说现在还需要太师太傅教导，就算当了来日亲政，作为内阁首辅，裴晏也轻松不了。

“我睡了多久？”洛霖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袍，顺嘴一问。

“没多久。”裴晏伸手，替洛霖将碎发别到耳后，欲盖弥彰地掩唇，“既然醒了，就先入宫吧。早点结束，你也好回府休息。

“嗯。”

洛霖有点不适应，但也没拒绝，后来下车时，裴晏还细心地给她整理了衣摆。旁人看来，当真是恩爱夫妻一般。

“好，好。能看到我的囡囡嫁人，皇祖母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太皇太后拉着洛霖的手说话。

方才一进太后的慈宁宫，洛霖就发现，该在的都在，不该在的，倒也来了，比如萧子沅，比如先帝后宫的嫔妃。

“太皇太后念了一早了，裴晏说临时出了事，让本宫来这等着。”裴姝提及话头，眼神里满是深意。

洛霖看向身边皱眉的裴晏，明白了。

“郡主，您从宫里出来便再没说过话，怎么了？”裴晏政务缠身，嘱咐好车驾送洛霖回便去忙了。轻絮语气忧虑。

“烦。”洛霖言简意赅，而后拉起轻絮的手，“轻絮，你说，为什么有的人就非要勾心斗角？要是到时候裴府出了一堆莺莺燕燕，我不得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