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音前辈……”我终于艰难地启口,声音沙哑得好似被砂纸磨砺过一般,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清朗。
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微微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那笑容里似藏了无尽的无奈 :“凌枫君,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有时候,你比我还要害怕。”
我顿时愣住了,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下意识紧紧握住了她那冰凉得如同深冬湖水般的手。细细想来,她说得没错,我是害怕啊,害怕一不小心就失去她,害怕她毫无预兆地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更害怕那些在心底徘徊已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永远地掩埋。
“可是,我不想因为我自己,让你放弃原本的生活。”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得好似春日微风中的呢喃,却带着一种令人动容的坚定 ,“你的未来,不应被我的病情束缚住。”
“你也是我的未来呀。”我几乎是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声音里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没有了你,我的未来,就如同失去了光明的黑白画卷,再无任何意义。”
她明显怔住了,眼神中飞快地掠过复杂的情绪,像是震惊于我突如其来的告白,像是被这份真挚的情感深深打动,又像是被某种沉重的无奈笼罩。她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下,指尖若即若离地滑过我的手心,那小心翼翼的触碰,好似在黑暗中摸索着某种慰藉。
“凌枫君……”她微微垂眸,低声说道,声音轻得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却又透着一丝隐隐的疲惫,“有时候,我真的特别希望,自己能好起来。能和你一起看那无尽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一起用画笔描绘出世间的美好。”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低到了几乎听不见的程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压住,“可是……”
只见她猛地剧烈颤抖起来,紧接着毫不留情地甩开了我紧握着她的手。当我惊愕地望向她那愈发清瘦的脸庞时,她眼中往日如春风般温和的笑容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种令我彻骨生寒的冰冷眼神,那目光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利刃,直直地刺进我的心底。
“梨音前辈,你……”尽管心中满是难以置信,我还是下意识地轻声呼唤着她,试图唤醒曾经那个暖若暖阳的她。
“凌枫先生,请叫我全名,谢谢。”她的语气冷漠至极,仿佛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这语气,甚至比和陌生人交谈时还要生分。
我彻底愣住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卡住,气息都变得极为艰难,每呼吸一口都似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她的眼神如此冰冷而陌生,好像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些温暖人心的回忆——那些在璀璨星空下的轻声细语,那些彼此扶持、共同走过艰难时刻的瞬间,都如同泡影般在我们之间瞬间破灭。
“梨音前辈……”我下意识地再次唤她,声音颤抖且带着恳求,“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医生……”
“不需要。”她冷冷地打断了我,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凌枫先生,请你离开。”
“离开?”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为什么?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吗?如果有,我道歉,我……”
“你没有做错什么。”她的声音依旧冰冷,眼神却渐渐黯淡了下来,像是夜空中最后一颗星星也即将熄灭,“只是……我们之间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结束?”我猛地站起身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什么叫结束?梨音前辈,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别过头去,不再看我,瘦削的肩膀在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下微微颤抖。窗外的暮色愈发深沉,病房里的灯光显得格外刺眼。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入我的心脏:“抱歉,是我说错话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从未开始,又何谈结束!凌枫先生,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的怜悯。我的生命……已经不需要任何人来参与了。”
“同情?怜悯?”我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和痛苦,“你以为我陪在你身边是因为同情?你以为我放弃一切照顾你是因为怜悯?梨音前辈,你……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吗?”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被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凌枫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抱有那种情感,但在这之后,我希望你能忘掉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就当……那是一段从未有过的时光吧。”
“忘掉?”我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怒极反笑,可当看到她背对着我,消瘦的肩膀在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时,所有涌上心头的愤怒与不甘,都被无尽的悲伤所淹没。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凝结成了实质。不知过了多久,眼泪落到地板上的“滴答”声,才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惊醒了这死寂般的沉默。我哽咽着,话语里满是悲戚:“梨音前辈,你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啊……”
她依旧没有转过头,声音虽带着一丝颤抖,可其中却仿佛过滤掉了所有的情感:“抱歉,如果是因为我之前的靠近让你感到困扰,甚至产生了‘我喜欢你’这种错觉,那我在此正式向你道歉。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及这些事了。”
听到她这一番话,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她的意思如此的清晰,她从未喜欢过我,而我对她的那些情感,终究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最终,我默默收起保温桶,说出了那句让我至今悔恨不已的话:“既然梨音前辈都这么想了,那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当我自作多情了吧!”
其实我心里明白,当时她说出那些话,不过是想让我能放下对她的牵挂,能毫无束缚地去追逐属于自己的人生。要是当时我能再勇敢一些,再争取一下,或者当面直白地向她表明心意,或许我们之间的结局就会截然不同。可惜,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后悔”二字,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没来得及做的事,都成了我心中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不过现如今我们之间的关系倒是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僵硬。至少,此刻她竟能主动来找我谈话,虽然只是单纯地想让我给她让个路……但要知道,在从医院分别后的那两个多月里,她无时无刻不在刻意躲开我,对我视而不见,哪怕我主动向她搭话,她也是充耳不闻。
而这其中的缘由,还得从这半年时间里发生的又一件足以在我们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记的大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