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碎渣在烛火下泛着诡异幽光,谭书玉用银簪拨动残片时,手腕突然泛起水波般的透明涟漪。她盯着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骨骼纹路,突然想起实验室里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这是穿越后第三次出现透明化。
"小姐,谢大人递了拜帖。"丫鬟捧着黑漆描金拜匣进来时,谭书玉正将硝石粉倒进青瓷碗。昨夜从父亲书房顺来的北狄箭簇在酸液中嘶嘶冒泡,析出的银色物质逐渐聚成鹰隼形状。
她展开洒金帖子的瞬间,龙涎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谢凛的字迹如刀刻斧凿:"申时三刻,醉仙楼天字阁,携物证。"最后两字洇着墨渍,像是书写时突然收力。
铜壶滴漏指向申时,谭书玉对着菱花镜将雄黄粉藏进镂空银镯。镜中倒影忽然模糊了一瞬,她抬手抚过发髻,指尖竟穿透了珠花——透明化比昨日多持续了三息。
醉仙楼三层临窗的位置,能望见刑部朱漆大门。谢凛斟茶时,袖口露出的绷带还渗着血,正是那夜北狄刺客留下的伤口。谭书玉注意到他今日佩的不是惯用的翡翠貔貅,而是枚青铜螭纹剑穗。
"谭姑娘可知这是何物?"谢凛将染血的帕子推过来,正中躺着半枚带齿铜钥。
谭书玉用银筷夹起铜钥对着光,齿痕排列暗合斐波那契数列:"前朝工部特制的机括匙,专门开启运河闸门的平衡阀。"她故意顿了顿,"听说永定河第三道水闸,上月刚换了新锁?"
谢凛的茶盏停在唇边。这个动作让谭书玉确信,漕运案的关键证据就藏在永定河闸口。她突然翻转铜钥,露出底部阴刻的"玄"字:"谢大人不妨查查二十年前修建运河的玄字营,活到现在的工匠还剩几人。"
窗外忽然飘来硫磺气息,谭书玉在爆炸声响起前扑向谢凛。气浪震碎雕花木窗的瞬间,她袖中雄黄粉洒向漫天火星。烟雾中传来弩箭破空声,谢凛揽着她滚进桌底,三支铁箭钉入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
"东南角两人,正西瓦顶弓手。"谭书玉贴着谢凛胸膛数心跳,现代特种兵课程里的方位判断法脱口而出。她能感觉到谢凛肌肉瞬间绷紧,这个距离足够听见彼此血脉奔涌的声音。
黑衣人破窗而入时,谭书玉扬手打翻酸液瓶。北狄箭簇熔炼的银液泼在对方皮甲上,顿时腐蚀出蜂窝状孔洞。谢凛的剑锋趁机穿透敌人咽喉,血珠溅在谭书玉眼睫,烫得她瞳孔紧缩。
"走水了!"
惊呼声从楼下传来,浓烟中浮现出更多鹰隼刺青的面孔。谢凛突然撕开袍角,露出腰间缠着的牛皮图纸。谭书玉瞥见蜿蜒的河道标记与红圈,正是大运河改道的证据。他竟随身带着致命罪证!
"抱紧。"谢凛揽住她腰身撞向栏杆。失重感袭来的瞬间,谭书玉看见他剑穗上的青铜螭龙在风中张牙舞爪。坠落中途的旗幡缓冲了冲力,她后背着地时,谢凛的手掌垫在她脑后。
马蹄声如惊雷逼近,谭书玉在尘烟中摸到块锋利的青铜碎片。正要掷向追兵,手腕却被谢凛握住:"看仔细。"他碾碎手中硝石粉,洒向空中飘散的火星。
爆燃的火墙暂时阻隔追兵,谭书玉却被谢凛拽进暗巷。他指尖沾着血在她掌心画漕运路线图:"三日后丑时,青龙码头。"呼吸喷在她透明化的腕间,"带着你从书房拿走的东西。"
更鼓声传来时,谭书玉正在蒸馏提取剑柄毒素。琉璃瓶中渐渐析出靛蓝色结晶,与北狄箭簇熔炼的银液相遇后,竟发出鬼火般的幽光。她突然明白谢凛为何常年握剑——这种叫"碧血砂"的慢性毒,必须以体温延缓发作。
五更梆子响,丫鬟惊慌来报书房遭窃。谭书玉抚过暗格边缘的鹰隼抓痕,反而露出笑意。她特意摆在明处的假玉佩果然被调包,真的血玉早被熔进金簪,此刻正随云鬓轻颤。
"备车,去大报恩寺。"
马车在晨雾中疾驰,谭书玉握紧袖中改良过的火折子。行至永定河畔,她借口更衣潜入芦苇荡。浑浊河水裹挟着木箱残骸,隐约可见箱体上的玄字营徽记。
水声异响传来时,谭书玉已解开第三道闸锁。青铜闸门升起的瞬间,二十具铁索相连的骸骨随水流涌出,每具骸骨颈间都挂着刻有生辰八字的铜牌——正是失踪的玄字营工匠。
"谭姑娘好手段。"
谢凛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谭书玉却望着开始透明化的指尖微笑。她早算准潮汐时间,此刻河水正以每秒三米的速度冲向下游粮仓:"谢大人不妨猜猜,等这些骸骨漂到江南贡院,会有多少学子联名上书?"
寒光乍现,谢凛的剑锋抵住她咽喉。谭书玉不退反进,任由剑刃在颈间压出血线:"杀了我,谁给大人解碧血砂的毒?"她突然掀开袖口,露出小臂蔓延的靛蓝色纹路,"毕竟那夜醉仙楼的茶,我也喝了。"
河风突然静止,谢凛剑穗上的青铜螭龙发出嗡鸣。谭书玉看着倒映在剑身上的自己,鬓边金簪正在晨光中渗出丝丝血痕。当第一具骸骨撞上礁石,她听见谢凛的佩剑坠入泥沙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