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叉下的心跳

"所有声音都在振动，包括说谎时睫毛颤抖的频率。"——江逾白物理笔记本扉页

梧桐叶擦过三楼窗台时，林栀正盯着便签纸上的铅笔痕迹发呆。

"林同学？"

粉笔头精准落在课桌裂缝处，物理老师扶了扶眼镜，"黑板上的波频公式，能上来写推导过程吗？"

粉笔灰簌簌飘落在校服袖口，林栀捏着半截粉笔迟迟未动。

突然有人从后排起身，白衬衫掠过她发梢，带着淡淡柠檬香。

江逾白抽走她指间的粉笔，指尖在触碰到她虎口时微微停顿："这道题需要傅里叶变换。"

他抬手写下公式，粉笔与黑板撞击的震动顺着空气传来。

林栀数着他腕表秒针跳动的节奏，发现他解题时习惯用左手小拇指抵住黑板边

当最后一个希腊字母"ω"收尾时，窗外飞来的麻雀正巧撞上玻璃，江逾白突然转身挡住她的视线。

鸟类撞击玻璃的概率是23%，"他摘下粘在肩上的绒羽，"但人类相遇的概率只有0.00487。"

放课后实验楼寂静得能听见日光灯管嗡鸣，江逾白从储物柜翻出缠着胶布的听诊器：

"把手给我。"

"什么？"

"不是要听真正的雨声吗？"

他将听诊头按在生锈的消防栓上，金属管传来遥远的轰鸣，"上周暴雨在这里形成涡流，现在还能听见回响。"

林栀指尖刚碰到听诊器胶管，突然被冰得缩回手。

江逾白笑着将听诊头贴在自己喉结："试试这个。"

他清唱起德彪西的《雨中花园》，声带震颤化作细密的电流，顺着胶管爬上她掌心。

"这是作弊。"

林栀扯下耳塞，却摸到他腕间凸起的疤痕。

两人同时僵住时，楼梯口传来班长的喊声："江逾白！教导处找你领实验器材！"

暮色漫进走廊时，林栀才发现自己被锁在物理实验室。

江逾白抱着纸箱撞开门，箱子里滚出音叉和示波器："陪我做组会课题，请你喝橘子汽水。"

示波器屏幕亮起的蓝光里，江逾白将音叉抵在她锁骨："128Hz是标准音高。"

银色金属在她皮肤激起细小战栗，他突然握住她手腕按向自己喉结："现在声带振动频率是220Hz。"

林栀触电般抽手，撞翻了实验台上的烧杯。

彩色化学试剂在桌面蜿蜒成河，江逾白却抓起亚克力板盖住液体："看，这就是驻波。"

"声音是种能量，"他蘸着试剂在玻璃写下公式，"能穿透耳膜，骨骼，甚至..."手指突然点上她心口，"这里。"

林栀慌乱后退撞上标本架，玻璃罐里的蝴蝶标本纷纷摇晃。

江逾白扶住摇摇欲坠的架子，衬衫口袋滑出半盒白色药片。

他迅速捡起药盒笑道："维生素而已。"

晚自习下课铃响起时，江逾白正教她将听诊器贴在暖气管上："整栋楼的呼吸声。"

远处球场的喧闹顺着金属管道涌来，林栀突然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

实验楼断电的瞬间，江逾白摸黑将音叉塞进她手里："害怕就敲这个。"

黑暗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我会顺着声波找来。"

月光爬上窗台时，林栀看见他蜷在实验台旁睡着了。

少年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手里还攥着写满公式的草稿纸。

她轻轻抽出纸页，背面竟画满不同状态的声波曲线，每条波形旁都标注着日期——全是过去三个月下雨的日子。

楼外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江逾白惊醒时撞翻试剂瓶。

紫色液体浸透草稿纸的瞬间，他抓过林栀的手就往楼下跑。

梧桐树下躺着摔碎的花盆，泥土里混着半枚带血的蝴蝶发夹。

"别碰！"江逾白拦住要弯腰的林栀。

他的手掌冰凉，腕间疤痕在月光下泛着淡粉色。

远处传来保安的手电光，他突然将她推进月季花丛："闭气。"

带着青苔气息的阴影笼罩下来时，林栀听见他剧烈的心跳。

这个白天还在讲解赫姆霍兹共振的人，此刻呼吸乱得像坏掉的手风琴。

江逾白深夜接到医院来电，通话记录显示同一个号码在母亲忌日当天有十七次未接来电。而林栀在花丛捡到的药盒背面，印着模糊的"氟西汀"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