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的断臂坠入潭水时溅起七朵血莲,每片花瓣都映着不同年岁的燕青。他新生的鳞爪扣住青铜锁链,却发现链环内壁刻满梁山兄弟的生辰——生辰八字被尸蜡填塞的位置,正滋生出乳白色蛊虫。
"二哥小心!"花荣的警示混着萨满鼓点在溶洞回响。他背后玉质鞘翅突然展开,翅脉间流动的荧光勾勒出燕青三年前中箭倒地的场景。箭伤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此刻正在蚕食武松鳞片的合欢蛊。
鲁智深的禅杖插进潭底淤泥,搅起二十年前的沉船祭品。青铜酒樽里漂浮的婴儿颅骨突然睁开双眼,瞳孔里旋转的正是此刻众人围攻燕青的阵型。当公孙胜的符纸贴上颅骨额心,那具小小的骸骨竟发出燕青变声期的沙哑笑声。
"道长的五雷法,"燕青踩着浮出水面的船桅残骸,腕间银链绞碎三具童尸傀儡,"可劈得开因果丝?"他忽然扯开绣满契丹咒文的里衣,心口处的七星蛊巢里,武松昨日折断的肋骨正与花荣的指骨交缠生长。
溶洞顶部的钟乳石群开始坠落,每根石柱内部都封存着裹蜜蜡的情蛊。鲁智深挥杖击碎迎面而来的钟乳石,飞溅的蜜蜡中竟跌出林冲雪夜上梁山时遗落的酒葫芦。葫芦嘴爬出的蛊虫背甲上,赫然烙着燕青给林冲肩伤换药时的画面。
"洒家这身皮肉,"鲁智深暴喝声中扯下胸前佛珠,一百零八颗念珠在空中炸成金粉,"倒成了你养蛊的佛龛!"金粉附着在合欢蛊表面,却映出更可怕的真相——每只蛊虫腹内都蜷缩着缩小版的燕青,正在啃食众人情思凝成的血玉。
花荣的玉翅突然刺穿自己胸膛,取出三支刻有反噬咒文的骨箭。当箭矢没入燕青脚下船板时,沉船残骸突然发出悲鸣,青铜器表面的绿锈剥落后露出梁山泊的地形图。图中每个水寨的位置,都嵌着燕青在不同阶段褪下的乳牙。
"小乙可知这艘祭船的故事?"公孙胜的天师剑挑起个腐烂的巫蛊娃娃,娃娃四肢关节栓着的银铃与燕青脚踝的装饰如出一辙,"二十年前的黄河祭,那些被献祭的童男女..."他突然挥剑斩碎娃娃,飞出的棉絮里藏着半块双鱼玉佩——与燕青此刻腰间悬挂的正好契合。
燕青的银链突然缠住武松新生出的鳞爪,链扣处的暗格弹出一把浸血匕首。当武松看清匕首柄上缠绕的头发时,瞳孔剧烈收缩——那缕青丝分明是自己景阳冈打虎前夜,在清河县客栈赠予卖唱女的信物。
"好叫二哥得知,"燕青指尖抚过匕首表面的咒文,刃口立刻浮现武大郎遇害当天的场景,"那姑娘的琵琶骨里,养着如今在你血脉里游走的合欢蛊。"他突然将匕首刺入自己左眼,溅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潘金莲喂药时的瓷碗图案。
鲁智深的怒吼震碎了三具悬浮的青铜鼎,鼎内沉积的香灰却化作燕青十三岁时的模样。当那个锦衣少年开口唱起契丹葬歌时,众人发现他腕间银铃里关着的竟是花荣射杀第一只海东青时的翎羽。
"情蛊七转,骨肉生香。"燕青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溶洞石壁渗出猩红血露,凝结成众人与少年月下盟誓的场景。武松的鳞爪穿透幻象中的燕青,却抓出把自己当年在柴进庄园醉酒后写下的绝交信。
花荣的玉翅突然崩裂,翅骨折断处涌出大股青铜溶液。液体在空中凝成燕青及冠礼用的发冠,冠上镶嵌的夜明珠里封印着张横水战时被蛊虫噬咬的惨状。当公孙胜用雷法击碎发冠,飞溅的碎片竟划开时空裂缝,露出吴用正在忠义堂占卜的场面——卦象显示的正是在场众人彼此纠缠的红线。
"原来所谓兄弟义气…"武松的鳞片开始逆向生长,刺入自己胸膛挖出跳动的情蛊,"不过是蛊虫织就的罗网!"那蛊虫在掌心爆裂时,溅出的汁液竟还原出燕青跪在卢俊义面前立誓永远效忠的画面,只是卢员外的面容正被蛊虫啃食成童尸傀儡师的模样。
燕青突然发出幼猫般的呜咽,他心口的七星蛊巢迸裂出七道血泉。当血水浸透沉船甲板时,那些二十年前的祭品童尸竟全部睁开空洞的眼睛,齐声哼唱起梁山泊的聚义之歌。鲁智深胸前的佛珠孔洞渗出金漆,在他的咆哮声中凝成一百零八尊迷你佛塔——每座塔里都镇压着一只正在化形的合欢蛊。
公孙胜的七星袍无风自动,袍角卦象显示大凶之兆。当他将天师剑插入燕青天灵盖三寸处时,剑身突然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少年单薄的后背上,早已生长出与童尸傀儡师完全相同的牵丝图腾,而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块正在融化的生辰牌。
溶洞在此刻彻底崩塌,众人随着沉船残骸坠入无尽深渊。下坠过程中,花荣的玉翅碎片重新组合成青铜鉴,镜中映出的竟是燕青与童尸傀儡师背靠背共生的可怖姿态。当武松的鳞爪击碎铜鉴时,他们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在虚空回荡:
"是诸君教我知晓…
"情到浓时…
"自会生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