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的肋骨在月光下泛着青玉光泽,那是三日前从卢俊义棺椁中剖出的遗骨。此刻这截断骨正插在忠义堂祭坛的北斗阵眼,渗出的银红色黏液沿着星位纹路爬行,渐渐勾勒出童尸傀儡师的轮廓。
"小乙哥当心!"阮小二剖开鱼妖肚腹时,腥臭的体液中突然滚出个拳头大的瓷偶。那瓷偶面容分明是燕青十六岁模样,腹部却嵌着卢俊义的青铜护心镜。更诡异的是当月光扫过瓷偶双腿,那些本该是釉彩的部位突然裂开,露出密密麻麻的《青楼梦》残页。
吴用将龟甲浸入黏液,灼烧出的卦象显示卢俊义生前最后记忆。画面中垂死的卢员外正用佩刀剜出肋骨,而本该在东京执行任务的燕青竟赤裸着从棺椁内壁爬出——少年尾椎处的合欢花纹身正绽放出蛊虫特有的荧蓝光芒。
"原来员外是活祭品。"张顺的渔叉突然刺向燕青后心,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融化成肉色软胶。那些胶状物沿着燕青衣襟钻入,在他锁骨处凝成卢俊义临终前咬出的齿痕。齿痕缝隙里,数万只六边形蛊卵正在吞吐着粉色雾气。
水泊突然翻涌起人形浪涛。阮小七的船桨击碎某个浪头时,飞溅的水珠竟在空中拼出段禁忌画面:十二岁的燕青被铁链锁在祭坛,而本该守护他的卢俊义正用刀尖挑开少年里衣。最可怕的是随着刀锋移动,石壁上的蛊虫图腾正逐一亮起。
"不是员外。"燕青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的青铜合欢花,"那夜持刀的是我。"他指尖抚过花瓣时,整个忠义堂的地砖突然翻起,露出下方浸泡在血水中的五具青铜人偶——每具人偶的脸都是燕青不同年龄的模样,而它们手中握着的,正是卢俊义缺失的其余肋骨。
吴用发现青铜人偶背后的契丹铭文正在融化。当他把燕青的断骨插入铭文凹槽,那些文字突然重组为《东京梦华录》残页。泛黄纸页上记载的竟是燕青出生秘闻:他原是童贯用宫女与蛊师血脉调制的药人,胎衣就埋在梁山泊深处。
鱼怪群的吟唱突然转为婴儿啼哭。阮小五捞起的珍珠里封印着段扭曲记忆:燕青及冠那夜,卢俊义醉酒后在他后颈咬出的伤口里,钻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情蛊幼虫。那些幼虫此刻正在众人脚下编织血色蛛网,每根丝线都链接着某个梁山头领的枕边人。
"小乙的脐带还缠在祭坛底下。"童尸傀儡师的声音从青铜人偶腹腔传出。当燕青掀开人偶天灵盖,发现里面蜷缩着具女尸——她腐烂的双手仍保持着推送婴儿出胎道的姿势,而她的脸正是吴用梦中反复出现的契丹圣女。
张顺突然惨叫。他剖开的第七十九条鱼妖腹中,滚出三百颗微型春宫瓷人。每个瓷人都在重复燕青执行过的刺杀任务,而那些目标的临终喘息,此刻正通过瓷人张合的口型传入活人耳膜。更可怕的是所有瓷人的瞳孔都是卢俊义死时的灰白色。
"员外用肋骨保存了这个。"燕青从女尸口中抠出半枚玉璜。当玉璜与他脐下花纹嵌合时,整个水泊突然倒悬,众人看见百丈深的水底矗立着青铜巨树——每根枝桠都挂着梁山好汉的欲望具象,而树冠处绽放的合欢花里,沉睡着卢俊义被蛊虫重塑的肉身。
吴用终于破解血色蛛网的秘密。那些情蛊丝线另一端连接的并非活人,而是头领们藏在卧房暗格的情欲信物:花荣亡妻的描金肚兜正在渗出粉色黏液,武松收藏的断指骨戒长出肉芽,就连他自己秘藏的童贯手书也在渗出蛊卵。
当燕青将断骨刺入青铜树时,整棵巨树突然发出男女交合的呻吟。树皮剥落处露出无数镜面,每面铜镜都映照出梁山兄弟最羞耻的时刻:林冲在白虎堂幻觉中撕扯自己的官袍,鲁智深在文殊院佛像后抓挠戒疤伤痕,而镜中的燕青正被七个不同年龄的自己分食。
"是卢员外用命换了这场蛊戏。"童尸傀儡师从树顶花蕊降下,她裙摆间坠着的正是各头领母亲的生辰牌。当燕青扯断那些红绳,牌位碎裂处涌出的不是骨灰而是情蛊精华,在空中凝成他与卢俊义共同缺失的那夜记忆。
水泊在黎明前突然结冰。阮小二凿开的冰洞里升起百具青铜棺,每具棺材都刻着梁山好汉的姓名。当燕青触碰刻着自己名字的棺椁时,棺盖突然打开,露出里面正在孕育的胎儿——那胎儿脊背上蜿蜒的合欢花纹,与卢俊义临终刻在燕青尾椎的伤痕完全吻合。
吴用的蓍草在此刻自燃成灰。灰烬中显现的预言令所有人窒息:燕青的骨血早已渗透梁山,每个人饮下的酒水都混着他的情蛊。最致命的是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冰层,所有好汉的瞳孔都将变成卢俊义死时的灰白色。
"该醒了。"燕青突然捏碎自己的锁骨,飞溅的骨片刺入每面铜镜。在镜面碎裂的轰鸣中,众人看见终极真相——所谓梁山聚义,不过是童尸傀儡师用一百零八情蛊编织的献祭阵法,而阵眼处的祭品从来不是卢俊义,是每个人心中豢养的欲望之兽。
当冰层彻底融化时,燕青已消失在水雾中。留在祭坛上的只有半枚带血的玉璜,和正在重新生长的青铜人偶——这次它们的面容开始融合所有好汉的特征,脐带般的青铜锁链正向着东京方向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