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程野睁开了眼睛。
安全屋的鼾声此起彼伏，老赵的旧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程野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右手已经悄然握住了枕下的军刀——有什么东西惊醒了他，不是噩梦，而是五年末世生存磨砺出的第六感。
一声金属碰撞的轻响从楼下传来，像是工具掉在地上的声音。程野轻轻移开小雨搭在他胳膊上的小手。小女孩蜷缩在他身边，怀里抱着那个子弹壳做成的人偶，嘴角还挂着一点饼干渣。
程野像影子一样滑下床铺，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月光从铁栅栏窗外漏进来，给安全屋内的一切蒙上幽蓝的色调。他检查了腰间的匕首和手枪，悄无声息地向声源移动。
声音来自一楼配电室。理论上那里应该上锁，但现在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程野贴在墙边，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和张明低声的咒骂。
"该死...到底在哪..."
程野推开门时，张明猛地转身，手里的螺丝刀对准来者。看到是程野，他肩膀微微放松，但眼神依然警惕。
"睡不着？"张明用身体挡住身后的配电箱，那里被拆开了一半面板。
程野扫视着狭小的房间。地上摊开着一张泛黄的电路图，旁边是半瓶土豆酒和几个空罐头。他的目光停留在张明脚边的军用级通讯设备上——那绝不是普通避难所能有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程野直接问道。
两人对视了几秒，张明突然泄气般蹲下身："备用发电机快撑不住了。我想试试能不能修好旧线路..."他踢了踢通讯设备，"这个破玩意耗电量太大。"
程野蹲下来检查设备。军用HF-90型远程电台，至少价值五万美金，面板上还印着"第七区专属"的烫金字样。他抬头看向张明："你是军人。"
"曾经是。"张明苦笑，缺了两指的手摩挲着电台，"国民警卫队通讯兵。病毒爆发时我们接到命令保护某个实验室...结果全军覆没。"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伤疤，"这是被自己人打的。"
程野的指尖触到电台侧面的刻痕——0713，和他安全屋密码相同的数字。这不是巧合。
"这个日期有什么特殊意义？"
张明突然变得紧张："你问太多了，幽灵。"他站起来挡住电台，"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加固西墙。"
程野知道追问无用。他点点头离开，却在走廊拐角停下，等听到张明锁门离去的脚步声后，又折返回来。配电室的锁是老式的，他用发卡和匕首花了十秒就撬开了。
电台已经被藏回配电箱后面，但程野注意到墙角的地板有被移动过的痕迹。他蹲下身，发现一块松动的地砖，掀开后露出一个金属拉环。
地下室。安全屋建造图纸上没有标记的空间。
拉环很沉，程野肌肉绷紧才拉开暗门。一股混合着防腐剂和电子设备冷却剂的特殊气味涌上来。他打开手电筒，小心地走下金属楼梯。
下面的空间比预想的大得多，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墙壁是医院那种无菌白，只是现在布满霉斑。程野的手电光扫过一排排实验设备、电脑终端，最后停在一个巨大的透明培养舱上。
培养舱已经空了，底部残留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旁边的标签写着"0713项目：Prometheus-7"。
程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转向最近的电脑，按下开机键——意料之中地没反应。但桌面上散落的纸质文件引起了他的注意。最上面是一份实验日志，日期正是五年前的7月13日。
"实验体P-7表现稳定，基因重组成功率87%，远超预期。明早将进行第二阶段交叉感染测试。上级命令：如发生泄露，立即启动'熔毁协议'..."
程野的手指微微发抖。他翻到下一页，却看到一张集体照：十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站在培养舱前，中间是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扎着马尾辫，右手腕有条形码纹身。
小雨。
照片背面写着："实验体P-7，6岁，展现完美载体特性。明日接种X-12毒株。"
程野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疯狂地翻找其他文件，找到一份人员名单。在"安全主管"一栏，赫然印着一个熟悉的名字：程建国——他的父亲。
"原来如此..."程野喃喃自语。五年前父亲说要去参加"重要会议"，从此再没回来。而小雨手腕上的0713，不是隔离区编号，是实验项目代码。
一张数据盘从文件堆里滑出来，程野弯腰去捡，却听到头顶传来脚步声。他立刻关闭手电筒，隐身在实验台后。
"程野？"小雨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带着睡意和不安，"你在下面吗？"
程野僵住了。他应该回答，应该立刻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但照片里的小雨和实验室的字样在他脑海中翻腾。如果小雨是实验体，她体内可能携带抗体...或者更糟，是活体病毒库。
"我在这。"最终他走出来，手电光照向楼梯。小雨穿着过大的睡衣站在第三步台阶上，怀里抱着恐龙玩偶。
"做噩梦了？"程野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温柔。
小雨摇摇头："闻到妈妈的味道..."她困惑地环顾四周，"这里好奇怪。"
程野快步上前把她抱起来："只是旧储藏室。我们上去吧。"他必须带她离开，必须弄清楚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如果军方知道小雨在这里...
"等等！"小雨突然挣扎着要下来，跑到一个抽屉柜前，"这里有东西在叫我！"
程野还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个生锈的金属盒，但小雨像被催眠般伸手去碰。当她的指尖接触盒子的瞬间，整个地下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备用电源发出嗡嗡的启动声。
"怎么回事？"程野一把拉回小雨，同时听到楼上传来惊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电源恢复惊醒了所有人。
金属盒自动弹开，里面是一支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标签上写着"X-12解毒剂 唯一样本"。
程野来不及思考，抓起注射器塞进口袋，抱起小雨冲向楼梯。他们刚到达一楼，就听到张明在配电室大喊："有人进过地下室！"
安全屋的灯全部亮起，幸存者们惊慌地聚集在公共区域。程野把小雨塞给最近的林芳："带所有人去地下室。现在。"
"什么？为什么？"林芳困惑地接过睡眼惺忪的小雨。
程野没有解释。他已经听到远处传来的引擎声——不是普通车辆，是军用悍马的柴油发动机。张明的电台不是用来修理的，是用来联络的。
"七分钟内会有武装人员到达。"程野从武器柜抓起两把步枪，扔给闻声赶来的张明一把，"你引来的？"
张明脸色惨白："我只是按命令每周报告...他们说过不会..."
"他们撒谎。"程野冷声道，转向众人，"地下室有秘密通道，通往后巷。带上必需品，分散撤离。"
林芳怀中的小雨突然清醒："幽灵先生要和我们一起走！"
程野看着小女孩伸出的手，想起照片里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实验品。他口袋里的解毒剂沉甸甸的，父亲的名字在脑海中回荡。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命运恶意的玩笑。
"我会找到你们。"他最终承诺，轻轻捏了捏小雨的手指，"现在快走。"
当最后一个幸存者消失在地下室入口，程野站在主控室窗前，看着远处逼近的车灯。五年来，他第一次有了必须活下去的理由——不仅为了妹妹的回忆，更为了这个可能掌握着人类救赎钥匙的小女孩。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解毒剂和用子弹头做的人偶，缓缓的走向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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