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的子弹打光了。
他背靠着一家废弃珠宝店的保险柜，听着军靴踏碎玻璃的声响逐渐逼近。右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将临时包扎的布条染成暗红色。三分钟前，他为掩护小雨和其他幸存者撤离，故意暴露位置引开了这支军方巡逻队。
"最后警告！"扩音器的声音在商场中庭回荡，"程野，我们知道你带着实验体！投降可以从轻处理！"
程野冷笑。从轻处理？像对待那些隔离区的"志愿者"一样，被绑在手术台上活体解剖？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属盒——那支标着X-12解毒剂的注射器还在，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
"A组就位。"
"B组封锁东侧出口。"
"无人机热成像显示目标在珠宝店区域。"
通讯器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程野屏住呼吸，数着脚步声——至少六人，标准战术队形。他看了眼手中的军刀，又瞥向三米外的消防警报器。
玻璃展柜突然被踢碎的同时，程野掷出军刀。刀锋精准命中警报器，刺耳的警铃声瞬间响彻整个商场。他趁机翻滚到展示台另一侧，听到士兵们慌乱的喊叫。
"别慌！保持队形！"
"可能是调虎离山！"
"C组报告，北面发现..."
程野没等他们说完。他抓起一把散落的珠宝，用力掷向对面的化妆品专柜。玻璃破碎的声音果然引来了扫射，子弹将香奈儿海报打得千疮百孔。借着这个空档，他猫腰冲向员工通道。
"目标移动！重复，目标向西南方向移动！"
程野撞开通往仓库的铁门，迎面撞上一个落单的士兵。两人同时倒地，程野更快一步，手肘重重击打在对方喉结上。士兵痛苦地蜷缩起来，程野趁机夺过他的步枪和通讯耳机。
"...实验体未发现...优先捕获程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扯下耳机，快速搜刮了士兵身上的弹匣和手雷。仓库后门被锁住了，但程野注意到天花板的通风管道——太窄，成年男性几乎不可能钻进去。他咬了咬牙，卸下战术背心，只带最必要的武器开始攀爬货架。
当第一个士兵踹开仓库门时，程野的上半身已经挤进通风管。子弹擦着他的小腿飞过，在金属管道上溅起火花。他忍着灼痛全力向前爬行，管道在重压下发出不堪负荷的呻吟。
"该死！他进了通风系统！"
"调狙击手到屋顶！"
"通知杨长官，目标可能逃向地铁方向..."
程野在黑暗的管道中艰难前行，每移动一寸都带来新的擦伤。通风管突然向下倾斜，他控制不住滑速，重重摔在一个设备间里。眩晕中，他听到头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犬吠声。
追踪犬。这下麻烦了。
设备间门外是商场后勤通道，程野拖着受伤的腿潜行到尽头，发现通往外界的卷帘门被锁死了。他摸出刚缴获的手雷，犹豫了一秒——爆炸会暴露位置，但不走就再无机会。
"为了小雨。"他默念着拔掉保险栓。
爆炸的气浪将程野掀飞到五米开外。耳鸣中，他看到阳光从炸开的洞口洒进来，也听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喊叫声。他踉跄着爬起来冲向外面的小巷，却迎面撞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
"不许动！"
至少十把枪同时对准他。程野慢慢举起双手，目光扫过领头军官的肩章——少校，第七区特别行动组。这就是通讯里提到的"杨长官"？
"程野，前网络安全工程师，程建国之子。"军官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我是杨锐。你比你父亲描述的更难抓。"
程野瞳孔微缩。父亲果然还活着，而且与军方合作。这个念头比枪口更让他胸口发闷。
两个士兵粗暴地搜了他的身，拿走所有武器和那个金属盒。杨锐看到解毒剂时挑了挑眉："看来你找到了0713项目的圣诞礼物。"他示意手下，"带走。指挥部有专门为他准备的问讯室。"
程野被黑布蒙上头，塞进一辆装甲车。车厢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新血混合的诡异气味。他默默记下转弯次数和行驶时间——约十五分钟，距离商场不超过五公里。军方临时指挥部应该设在老市政厅。
当蒙眼布被取下时，刺目的白光让程野眯起眼。这是一间改造过的办公室，窗户被钢板封死，唯一的家具是固定在水泥地上的金属椅。他的手被铐在椅背后，面前只有杨锐和一台正在录像的摄像机。
"节省时间。"杨锐拖过一把椅子反坐着，手臂搭在椅背上，"实验体P-7在哪？"
程野面不改色："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锐笑了："你父亲说你从小就不擅长说谎。"他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一段监控录像——正是小雨在安全屋地下室触碰金属盒的画面，"这孩子体内有X-12病毒的唯一自然抗体。我们需要她拯救世界。"
"需要她当实验品吧。"程野冷笑，"像你们对待隔离区那些人一样？"
杨锐的表情变了："你看到了地下二层。"这不是疑问句。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程野："那就更简单了。交出女孩，你可以接替你父亲的位置。第七区需要你们这种人才。"
程野盯着杨锐的领口，那里别着一个小小的银色徽章——双蛇杖图案，和父亲书房里珍藏的纪念品一模一样。记忆突然串联起来：父亲那些神秘的"加班"，书架上那些医学期刊，还有病毒爆发前夜他接到的那个电话...
"我父亲在哪？"程野声音嘶哑。
"安全的地方。"杨锐俯身，呼吸喷在程野脸上，"他是英雄，程野。X-12本应是生物武器，是他偷偷修改了实验体P-7的基因序列，让病毒产生抗体特性。"他压低声音，"但P-7逃走了，带着抗体基因。我们找了五年。"
程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小雨就是P-7？那个在地下室照片里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但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而病毒爆发已经五年...
"她长大了。"杨锐仿佛读懂了程野的疑惑，"病毒延缓了她的衰老。现在她体内的抗体已经成熟，是我们制造疫苗的最后希望。"他拿出程野的子弹壳人偶，"很感人的礼物。但你真的愿意为一个小女孩葬送全人类？"
程野沉默片刻，突然抬头："我要见父亲。"
杨锐眯起眼："先告诉我女孩的位置。"
"先见父亲。"程野坚持，"否则你们永远找不到她。"
杨锐盯着程野看了十秒，突然转身走向门口："给他打镇静剂，三号方案。我们换种方式谈。"
门关上了，留下程野和两个穿白大褂的技术员。其中一人推着装有各种药剂的小车，另一人拿着注射器走近。
"请卷起袖子。"技术员机械地说。
程野观察着两人的动作。推车的人左手无名指戴着婚戒，注射的人右腕有新鲜抓痕——不是丧尸造成的，更像是...猫抓的？这意味着他们有宠物，可能住在军营外的家属区。非战斗人员。
当注射者弯腰准备扎针时，程野突然暴起。金属椅虽然固定在地上，但铐住他手腕的是普通警用手铐。他利用体重猛地后仰，双腿绞住技术员的脖子一个翻滚。技术员惨叫倒地，程野趁机从他腰间摸出门禁卡。
"别动！"另一人掏出手枪，但手在发抖。
程野已经借翻滚之力将椅子砸向墙壁，反复撞击下椅背终于断裂。他挣脱束缚的瞬间扑向持枪者，一记手刀精准命中对方持枪的手腕。枪掉在地上，程野用脚尖挑起，稳稳接住。
"趴下，手放头上。"他命令道，同时用门禁卡刷开推车下层抽屉——果然有手术剪刀。他迅速剪断脚踝处的束缚带，捡起技术员掉落的通讯器。
"...B区走廊清除完毕..."
"...杨长官要求增派生化小组..."
程野扒下白大褂套在身上，戴上其中一人的眼镜和口罩。镜子里，他看起来像个普通医务人员，只要不注意到裤腿上的血迹。
门外传来脚步声。程野将两个技术员锁进储物柜，推着药车坦然迎向来人——一个打哈欠的守卫。
"三号房要换输液。"程野压低声音说。
守卫随意挥挥手放行。程野推着车转过拐角，立刻加快速度。走廊尽头是紧急出口，但需要指纹验证。他折返到护士站，假装整理药品，实则观察值班表——今晚值班的主管医师是刘易斯。
"刘医生！"程野朝走廊另一端喊道，"三号样本有异常反应！"
一个秃顶男人立刻从办公室冲出来："什么？不可能！稳定剂明明..."他跑到程野面前突然愣住，"你是谁？"
程野的枪顶在他腰间："需要您的指纹开紧急通道，医生。"
两分钟后，程野钻出市政厅的地下通风井。夜雨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也模糊了追兵的脚步声。他躲过探照灯范围，翻越围墙时右肩突然一阵剧痛——狙击手的子弹擦过肩胛骨，在墙上留下带血的弹痕。
程野咬牙继续奔跑，穿过三条街巷后跳下一处坍塌的地下停车场入口。黑暗吞没他的同时，远处传来装甲车集结的轰鸣。
他在积水的地下通道里跋涉了半小时，最终从一个维修井盖回到地面。这里已经是城郊工业区，破败的厂房像巨兽骨架般矗立在雨中。程野撬开一间五金店的侧窗，瘫坐在工具架后面处理伤口。
子弹只是擦伤，但失血让他视线模糊。程野用店里的酒精和铁丝草草缝合伤口时，墙上的老式电视机突然亮起——工业区恢复供电了。
"...紧急插播通缉令..."屏幕上的女播音员表情严肃，"极度危险分子程野，涉嫌袭击军方设施、盗窃生化武器...发现者请立即联系第七区特别行动组..."
程野的证件照出现在屏幕上，旁边是详细的身体特征描述：身高185cm，右肩有弹痕新伤，左眉骨疤痕，琥珀色瞳孔。悬赏金额足以让任何幸存者动心：五万信用点加永久安全居所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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