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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那天,我决定表白。我花了一整天打扫房间,用打工攒的钱买了牛排和蜡烛。当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时,我的手抖得差点打翻红酒。
"囡囡?"夏以昼推开门,被眼前的场景惊得愣在原地。他穿着便利店的工作服,额头上还有汗水的痕迹。
"哥,我有话对你说。"我鼓起勇气走上前,却因为太紧张碰翻了汤碗。滚烫的汤汁溅到我的手上,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夏以昼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拉到水龙头下冲洗。凉水冲刷着灼热的皮肤,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发红的部位,眉头皱得紧紧的。
就是现在,我心想。
"哥,我喜欢你。"我盯着我们交叠的手,"不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喜欢。"
水流声戛然而止。夏以昼的手僵住了,然后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你累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我去买烫伤膏。"
"夏以昼!"我拦住他,"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但我是你哥!"他提高了声音,这是我记忆中他第一次对我吼,"奶奶把我们养大不是为了让——"
"奶奶希望我们幸福!"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吗?"
夏以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会吻我。但下一秒,他转身摔门而去。
我在哭肿了眼睛后睡着,半夜醒来时发现门口放着一管烫伤膏。从门缝下可以看到夏以昼的影子还坐在客厅里。我拉开门,他立刻站了起来,我们隔着昏暗的客厅对视。
"对不起。"他说,"我不能。"
他的手掌悬在我发顶,终究没有落下。夏以昼闭了闭眼,将我颤抖的身体轻轻推开,喉间溢出的字句裹着冰霜:"别让奶奶失望。"月光被云层吞噬,客厅陷入更深的黑暗,只有他工作服上的反光条在幽暗中明灭,像一道永远醒着的伤疤。
"你总说奶奶..."我哽咽着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金属与地板碰撞的声响惊飞了窗外的夜鸟,扑棱棱的振翅声里,夏以昼弯腰捡起滚落的蜡烛,烛泪早已凝固成暗红的痂。"奶奶临终前攥着我们的合照,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的声音突然沙哑,"她要我照顾好你,不是...不是毁了你的人生。"
暴雨敲打着生锈的防盗网,混着楼下夜市的喧闹涌进房间。我望着他便利店工牌上的反光,突然想起某天清晨撞见他在镜子前反复练习微笑的模样——原来那些温柔背后,藏着比铁网更冰冷的枷锁。"所以你宁可折磨自己?"我抓起桌上的牛排刀,锋利的刀刃抵住掌心,"你觉得看着我痛苦,就是对奶奶最好的交代?"
夏以昼的瞳孔骤然收缩,伸手来夺刀的瞬间,工牌啪嗒掉在地上。我瞥见背面贴着泛黄的便签,歪歪扭扭的字迹是六岁的我写的"谢谢哥哥"。泪水模糊视线的刹那,他已经死死攥住刀刃,鲜血顺着纹路蜿蜒而下,在牛排盘里晕开暗红的花。
"够了。"他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染血的手却固执地挡在我面前,"我这辈子...早就烂在泥里了。"窗外炸响一道惊雷,照亮他眼底翻涌的痛与决绝,"但你要走出去,走得越远越好。"
蜡烛在此时彻底熄灭,黑暗吞没了最后一丝光亮。我听见他踉跄着后退,听见门被轻轻带上时压抑的呜咽,像那年雨夜空调外机发出的呜咽。雨水漫过窗台,将满地狼藉冲刷成模糊的暗影,而有些话,终究像被雨打湿的纸船,永远沉没在时光的洪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