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辆消防车喷出的水龙在正午阳光中划出惨白的弧线,高压水流如铁鞭般抽向人群后方。黑人抗议者的怒吼与哭嚎在广场上空炸开,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催泪瓦斯的辛辣气息。亨特将望远镜抵在眼窝,镜筒里晃动着防暴警察推进的方阵,盾牌碰撞声像某种古老的战鼓,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先从黑人开始,电棍和橡皮子弹给我招呼!"他对着对讲机低吼,指节因攥得太紧泛起青白,"骑警队马上到位——"话音未落,楼下传来密集的闷响,三枚催泪弹在人群中央炸开,黄绿烟雾里腾起数十个踉跄的身影。亨特看见一个光头黑人被高压水枪掀翻在地,警靴随即雨点般落在他蜷缩的背上。这场景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在煤炭巷巡逻时,亲手将拒捕的黑人毒虫按在污水沟里的触感,那时他的警徽还没沾过血呢。
"局长,沐思林社区的人……"秘书的声音从身后飘来,被楼下此起彼伏的"黑人的命也是命"口号撕得支离破碎。亨特猛地转身,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告诉迈克,等我回去再说!"他盯着窗外如蝼蚁般逃窜的人群,嘴角扯出冷笑——这些黑鬼,就该用枪托教他们规矩!至于前面那些举着彩虹旗的娘娘腔,驱离时连防暴棍都不用出鞘。
突然,三声闷响刺破天际。亨特看见黑人抗议区腾起一片慌乱,几个年轻人抱着头鼠窜,其中一人后背绽开猩红的血花。"对!给我狠狠地打!"他对着对讲机咆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配枪的枪柄。当他看见骑警挥舞着警棍冲进人群时,亨特的指节因攥紧望远镜而泛白。警棍如镰刀割麦般扫过抗议者的脊背,人群像被掀翻的蚁穴般崩塌。一个扎着脏辫的黑人青年被马蹄踩中膝盖,在飞溅的泥水中翻滚时,猎鹰纹身从撕裂的T恤里露出半截翅膀。另一个光头壮汉试图用标语牌格挡警棍,却被橡胶棍砸中太阳穴,如同被砍倒的棕榈树般轰然倒地,鲜血在水泥地上洇出暗红的图腾。
"驱散完毕!"扩音器里传来报告声。亨特盯着那些蜷缩在警靴下的躯体,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农场见过的断翅信天翁——它们扑腾着染红羽毛的样子,和此刻满地抽搐的黑人竟如此相似。他嘴角扯出冷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配枪,胸腔里泛起的病态快感,比二十年前第一次用警棍打断毒贩肋骨时更加强烈。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罗姆斯将接通外放的手机递过来时,指尖还沾着催泪瓦斯的黄绿痕迹。亨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密西西比报"字样,突然注意到罗姆斯制服第二颗纽扣错位——这小子,总在关键时刻犯这种低级错误。他接过手机的瞬间,屏幕反光映出自己扭曲的脸,与二十年前煤炭巷污水里的倒影重叠。
"塔米娅女士,我很忙。"亨特刻意加重"女士"二字的尾音,余光瞥见楼下防暴警察正用警棍驱赶举着彩虹旗的年轻人,那些家伙连反抗都显得娘娘腔。"忙到用橡皮子弹屠杀平民?"女记者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还是忙着和科恩制药的老板共进晚餐?"亨特的瞳孔骤然收缩,当年在煤炭巷掩埋的秘密突然在记忆里翻涌。他盯着窗外逐渐熄灭的警灯,嘴角扯出更狰狞的笑。
"听着,你个黑婊子——"亨特的脏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楼下防暴警察正将一个举着相机的女人按在地上。那头熟悉的、红成像一条条火焰的脏辫在警棍下晃动,是塔米娅。她的后背被警棍击中时,手机里的电流杂音突然变得刺耳。"局长先生,"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你猜我现在在哪儿?"亨特盯着望远镜里挣扎的身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命令正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向整个广场。
"你个没脑子的杂种!"他对着罗姆斯咆哮,后者手忙脚乱地去按手机静音键。亨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轰鸣,二十年前的污水沟臭味突然在鼻腔里复苏。
亨特回到警察局,已是下午两点多。在警局门口,他疲惫地推开那些高喊口号、拦着他不让他走的阿拉伯人。人群中突然炸开一声狮吼般的咆哮,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肥胖中年男人像座肉山般撞开人群。他留着杂乱虬结的络腮胡,古铜色皮肤泛着油光,被汗水浸湿的阿拉伯长袍裹着圆桶状身躯,活像头被激怒的北非雄狮。
"你们这群拉比人的走狗!"男人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亨特鼻尖,袖口滑落露出的刺青图腾在阳光下扭曲,"我妻子不过拍了拉比人殴打黑人的视频,你们就敢绑架她?"他胸前的伽南斯坦国旗徽章在推搡中晃得刺眼,混杂着阿拉伯语的叫骂声惊起几只盘旋的乌鸦。
"先生,我们会在新闻发布会上说明一切的!"秘书像条灵活的眼镜蛇般挤到两人中间,用防暴盾牌隔开男人颤抖的拳头。亨特借机侧身避开那股浓重的骆驼奶膻味,余光瞥见男人腰间鼓起的硬物——不是武器,而是本用旧了的《古兰经》。
亨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喊道:"让迈克进来,再给我弄些吃的来!"秘书出去后,亨特重重地坐到了他那张真皮沙发上。
"报告!""进来!"迈克带着她那招牌式的坏笑走了进来。亨特脱掉了他那沾满催泪瓦斯味和被阿拉伯人扔了番茄的制服上衣。他的手指在金属纽扣上颤抖了三次才解开,领带歪斜地挂在汗湿的脖颈间,衬衫后背洇着盐渍形成的地图,眼眶泛着熬夜后的青黑。"阿拉伯女人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放心吧,局长,我都办好了。""怎么说?""那个女人同意回去之后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说,而且当着我的面儿删除了手机里面的视频。"亨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在医院他老婆的病房里,手机突然弹出 ViralClips推送,镜头里晃动的阿拉伯女人的黑色头巾和科恩殴打黑人老妇人时扭曲的脸让他心惊,虽然视频里没有出现亨特,但是亨特也感到了后怕,为什么当时没有出手制止,这样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麻烦了。"删除视频有什么用?她在ViralClips上已经开了直播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想起今天上午卡帕市长警告他的话,“卡帕那个意大利杂种如果我出了事他会第一时间把我除掉的,毕竟在十五年前为了当上警察局长,他出卖了他的教父,还找人在监狱里做掉了他。
"所以我让她写了份儿承诺书,保证她什么也不说,也不接受记者的采访,肯定保证她一问三不知。"亨特盯着迈克领带上的咖啡渍,突然发现那污渍形状竟和八个月前科恩别墅燃烧时的浓烟轨迹惊人相似。"用了什么手段?"迈克尔冷冷地坏笑:"用了点儿小手段。"亨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皮鞋,鞋尖还沾着催泪弹爆炸时溅起的泥点,"能行吗?""放心吧,局长,这么多年脏活儿干过来,这点儿事儿能处理得了,尤其是对付不听话的女人。"亨特突然注意到迈克的右手袖口边缘渗着暗红,像干涸的番茄酱。
"这可是沐思林,这帮沐思林什么样子你应该知道。"亨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前闪过新闻里裹着炸弹背心的圣战者冲进市集的画面。"嗯,所以我留了证据。""你留了证据?什么证据?""我录了一些视频。"亨特听到"视频"这个词,像是被电棍捅了一样跳了起来。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电视里那些圣战者引爆前扭曲的面容突然与迈克此刻的笑脸重叠——这个"虐刑者"总能在对方喉咙里埋下定时炸弹。"又是他妈的视频,没完了,是吗?跟视频过不去,是吗?"亨特咆哮着踢翻了脚边的垃圾桶,腐烂的番茄滚到迈克锃亮的皮鞋旁。
"局长,你放心,我保证那个阿拉伯女人就算死,也不会把今天在审训室里的事说出去的。"迈克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番茄,在掌心揉捏时汁水从指缝渗出,像极了刑讯室里喷溅的血迹。"你出去吧,把那个阿拉伯女人放了。"亨特厌恶地对迈克说道,"还有件事,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