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的手臂紧紧搂着塔米亚颤抖的肩膀,指腹在她后颈处轻轻摩挲,混着雨水的声音在耳畔低喃:“会好起来的,我们——”话尾突然被撕裂空气的枪响扯碎。两人同时望向科恩联合制药公司门口通向东方的主干道,市中心方向腾起灰蓝色烟雾,三声脆响像生锈的齿轮在神经上碾过。
塔米娅睫毛沾满泪珠,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湿润的瞳孔映着远处明灭的警灯:“那里……”
“怎么回事?”杰克喉结滚动,手指无意识地捏住塔米亚的手腕。手机在裤兜震动,VC(ViralClips)特有的新闻提示音像警报器般刺响。他摸出手机的瞬间,屏幕上跳出的直播预览让瞳孔骤缩——
“你把视频上传了!”杰克把手机转向塔米娅,指尖在她手背停顿半秒。视频里,警察局前的黑色人潮正被防暴盾牌分割,黑人抗议者举着“拉比人是恶魔,警察是帮凶”的牌子和塔米娅视频里的截图,一个黑人年轻女性被截断四肢被泡在水缸中的图片,一名黑人男性站在汽车上,用喇叭大声的呼喊“让我们团结起来,坚决和他们抗争……”,在橡皮子弹发射的“噗噗”声中,话还没说完的他就从汽车顶上摔了下来,“他们不把我们当人,和他们拼了”,当听到这句话后,所有抗议者都向由黑色盾牌组成的城墙冲了过去,但城墙后发射出的橡皮子弹像奴隶主的皮鞭一样雨点般的打在他们身上,打的他们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这时一群警察从城墙的后面冲了出来,他们把辣椒水喷到了抗议者的脸上,把警棍砸到抗议者的身上,他们就像奴隶主饲养的恶犬一样疯狂的撕咬着他们,“快住手,你们这群畜生”,“我们只要活着的权利,这也有罪吗”,拍摄者在手机里哭求着。塔米娅咬住嘴唇,痛苦的点了点头,泪珠砸在手机壳上。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拍摄者的惊呼声里,数道火光从街角窜出。自动步枪的枪响像连珠炮炸开,前排防暴警察的盾牌被掀飞,子弹打在防弹背心上发出闷响,那些恶犬一样用警棍追打抗议者的警察直接被掀翻在地——“是军用步枪!”塔米娅惊呼道,只见视频里一个戴着白色头套的男人端着军用自动步枪冲锋在前,他身上穿的灰色帽衫上有一个大大的红色飞鹰的图案,身后二十余人也都戴着白色头套,穿着灰色帽衫身上都有一个红色的飞鹰的图案,这群人的队伍呈扇形展开,枪口喷出的火舌精准的打在每一个警察身上,首当其冲的警察被自动步枪子弹掀得踉跄后退,防弹背心中央绽开蛛网般的白色裂痕,闷响像被重锤砸在胸腔,他张嘴想喊却咳出血沫,膝盖一软跪倒在积水里。下一秒,子弹擦过护颈打进右肩,布料瞬间被血泡透,他蜷缩着抱住肩膀,指缝间涌出的鲜血在雨水中洇成暗红的花,哀嚎混着雨水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来:“救——”尾音被第二颗子弹掐断,这次击中大腿动脉,血柱喷在防暴盾牌上,他在地上疯狂抽搐,双手徒劳地按住喷涌的伤口,瞳孔因失血迅速蒙上灰翳。
飞鹰帮的扇形队列如机械齿轮转动,枪口依次抬向二楼值班室。曳光弹拖着红线扫过整面玻璃窗,钢化玻璃迸裂的脆响连成一片,碎渣混着子弹掀起的墙皮簌簌掉落。有警察在窗边闪过半个身影,立刻被密集的弹雨钉在墙上,胸口连中三枪,警服下的躯体像提线木偶般抽搐,滑落在地时留下拖曳的血痕,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抓挠地面。
“轰!”第一枚手雷撞碎三楼通风窗,火光在室内炸开的瞬间,能看见办公桌上的文件被气浪掀得漫天飞舞,紧接着整面墙体冒出浓烟,空调外机坠落在人行道上砸出闷响。第二枚手雷精准投入楼梯间,正在撤退的警察被气浪掀飞,金属护栏扭曲变形,他们惨叫着从二楼跌落,头盔磕在石阶上发出闷钝的响,其中一人背部插着碎玻璃,在地上蠕动时拖出带血的玻璃碴子。
带头的首领突然挥手,二十余人同时调转枪口扫射一楼正门。金属门框在子弹冲击下火星四溅,“砰”地倒地,门内的警察掩体被直接掀翻,有人被弹片划破喉咙,双手捂住脖子踉跄后退,鲜血从指缝间喷出,在墙面留下蜿蜒的血手印。首领抽出第二颗手雷时,帽衫上的红色飞鹰在火光中仿佛振翅欲飞,他扯掉保险销的动作行云流水,手雷划过抛物线砸进值班室,剧烈的爆炸让整栋楼都在震颤,玻璃幕墙如暴雨般倾落,在地面铺成闪烁的碎钻,而火光中隐约可见有警员被气浪抛向半空,坠落时撞碎二楼栏杆,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
“飞鹰帮……”视频拍摄者的声音被枪声淹没。抗议人群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野兽般兴奋的嚎叫。有人从排水沟捡起生锈的钢管,有人抽出藏在衣下的短刀,有人捡起了警察丢掉的警棍,三个黑人青年追上一名摔倒的警察,木棍雨点般砸向他护头的手臂,刀刃捅进肋骨间隙时,人群中爆发出夹杂哭腔的欢呼。更有人瞅准落单的防暴警察,铁管狠狠砸向对方未戴头盔的脑袋,他发疯了一样的砸,闷响混着咒骂在镜头里炸开,血珠和脑浆溅在拍摄者的镜头上,画面瞬间模糊,“黑人兄弟们,到警察局里去,打死那些平常欺负我们的畜生,拿走他们的枪和子弹,跟我走,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这句话像一颗威力巨大的炮弹一样落入人群中,陷入疯狂的人群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在一阵疯狂的叫喊声中,抗议者冲进了以前令他们恐惧的警察局大楼,手机里的画面在不停的抖动,“打死那帮畜生吧,杀光他们吧,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拍摄者的嘶吼声如同地狱里冲出来的恶犬的咆哮。
塔米娅的呼吸变得急促,视频里飞鹰帮的火力仍在持续,子弹将警察局外墙打成蜂窝状,而抗议者们正像被激怒的蚁群,在硝烟中撕扯着一切象征秩序的符号。杰克的手指覆上她冰凉的手背,远处又传来数声爆炸,不知是汽车油箱还是建筑坍塌,橙红色火光映在两人脸上,将塔米娅惊恐的脸和脸上的泪痕照得发亮。
狂风呼啸,将暗沉的乌云狠狠压向密西比市。此时,警察局方向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映着火光的乌云被染得通红,好似即将滴落鲜血 ,凄厉的北风裹挟着硝烟与混乱,呜呜作响,仿佛在为这座马上陷入疯狂与暴乱的城市奏响末日乐章的序曲。
老科恩那辆锃亮的豪华轿车静静停在制药公司门前,车身还沾着未干的汽油渍——。老科恩一家三口蜷缩成焦黑的人形,男人碳化的手掌仍护着妻子蜷曲的脊背,女儿烧剩的高跟鞋边滚落半枚融化的耳钉,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虹彩。
“快看,警察和消防车撤走了!” 一声呼喊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人群齐刷刷地转向科恩联合制药公司大门的方向,只见警车和消防车闪着刺目的警灯,鸣笛声尖锐又急促,慌不择路地朝着远方逃窜,那模样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在夺命追赶,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穆斯林们望着它们远去的背影,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高兴地大声叫骂:“快滚吧,拉比人的狗!”
“伊玛目有话说!” 这一声呼喊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凝滞沉重的空气。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担架上的伊玛目身上,伊玛目脸上岁月的刻痕里,仁慈中透着与生俱来的庄严与肃穆。他身材高大壮硕,犹如绿洲中顶天立地的巨树。每一个见过他的人,每一个听过他讲经布道的人,无不深深折服。他的一言一语,都如同真理的回响;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在穆斯林群体里,他就这般凭借非凡的气度与智慧,树立起了极高的威望,成为众人心中坚定的信仰支柱 。
而此刻,他的裤腿处渗出的鲜血,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洇出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暗紫色痕迹。他的双腿被撞折,每一丝动作都牵扯着剧痛,却强撑着睁开双眼,右手指向大门上那醒目的六芒星,声音虚弱却饱含坚定与仇恨,大声吼道:“以真主的名义,以珍珠的圣洁之名,以我们所遭受的苦难之名,向拉比人复仇!他们犯下的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他们的暴行我们刻骨铭心。真主会庇佑我们,让我们拿起武器,夺回属于我们的尊严,让他们为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复仇!” 话还未喊完,伊玛目便因伤痛与体力不支,两眼一黑,重重地昏死过去。
围观人群中几个人见状,心急如焚地喊道:“快把伊玛目送到医院去!” 他们迅速冲向那台染着焦痕的豪华轿车,这原本属于老科恩的座驾,此刻却成了拯救伊玛目的希望。众人小心翼翼又急切万分地把伊玛目安置在后座上。一位戴白帽的老头儿挤到车门旁,他的手指枯槁,微微颤抖着抚过伊玛目汗湿的额头,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此时,内贾德神情冷峻,大步站了出来。他转身高举《古兰经》,经页在冷冽的寒风中哗啦啦地翻动,仿佛是命运的鼓点。“看看真主的勇士!他的腿骨为正义折断,而拉比人却在我们的土地上肆意妄为,《古兰经》说:‘被侵犯者,理当抵抗’,他们在喀沙炸碎我们的家园,在圣城践踏我们的礼拜毯,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尝尝火与死亡的滋味!”
尸体堆旁,几个戴白帽的青年正用生锈的担架杆翻动着焦尸。“让开!挡了伊玛目的路!” 领头的汉子满脸怒容,大声咒骂着,杆头狠狠戳进老科恩焦裂的肩胛,碳化的皮肤应声剥落,露出下面暗红、可怖的肌肉组织。人群中发出低低的哄笑,仿佛眼前这一幕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闹剧。不知是谁匆匆扯来半块印着星月图案的破旗,随手盖在三具尸体上,旗角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恰好遮住老科恩妻子半张未烧尽的脸 —— 那只完好的眼睛仍圆睁着,瞳孔里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仿佛在无声控诉着这场灾难。
那辆染着焦痕的豪华轿车缓缓启动,车轮无情地碾过老科恩女儿半烧焦的头颅,发出 “咔嚓” 一声沉闷的巨响,脑浆四溅,喷洒一地。围观的穆斯林发出兴奋的吼叫声:“以真主之名复仇,杀死所有的拉比人!”“烧死所有拉比人,为喀沙死去的儿童报仇,喀沙自由万岁!”
伴随着这疯狂的口号声,那辆豪华轿车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因恐惧而颤抖。它似乎能听懂这些充满杀意的话语,害怕被这群愤怒的穆斯林伤害,如惊弓之鸟般,不顾一切地朝着医院方向疯狂疾驶而去,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卷起一片尘土,试图尽快逃离这疯狂混乱的现场。
塔米娅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她拿着手机开着直播,试图跑上前去阻拦,边跑边声嘶力竭地高喊:“你们不能这样,我们一切要以法律为基础行事,我们要用法律去审判,你们这样是暴乱!” 然而她的声音在愤怒的人群中,瞬间被彻底淹没,如同蝼蚁的鸣叫,无人在意。杰克见状,迅速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塔米娅满脸疑惑又焦急地看向杰克,杰克无奈地说道:“不要去,那儿太危险了,你拦不住他们的,他们都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