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粒子砸在斑驳的砖墙上,霓虹灯牌的光影在积水里碎成斑斓的光斑。苏晚星缩在羽绒服里,攥着速写本的手指冻得通红。巷口“地下拳赛”的招牌忽明忽暗,映得裴沉舟的侧脸棱角分明,他脖颈处的绷带在夜色中泛着惨白。
“后悔还来得及。”裴沉舟扯了扯护腕,金属扣碰撞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他盯着女孩睫毛上凝结的冰晶,想起昨夜她熬夜整理的战术笔记——每一页都用不同颜色标注着对手的弱点,边角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加油小人。
“少废话。”苏晚星将保温杯塞进他怀里,姜茶的热气模糊了两人的镜片,“你负责赢,我负责记录你的高光时刻。”她举起速写本晃了晃,扉页贴着他比赛时的旧照片,照片下方用荧光笔写着“拳王预备役”。
铁门推开的瞬间,血腥味混着廉价香水味扑面而来。擂台四周挤满了躁动的人群,欢呼声与咒骂声交织成令人窒息的浪潮。裴沉舟的对手是个体型壮硕的男人,手臂上狰狞的纹身蜿蜒至脖颈,正用挑衅的目光扫视全场。
“37号,裴沉舟!”裁判的声音响起时,苏晚星突然抓住他的衣角。她踮脚在他耳边低语:“记住第三回合,他的左膝会习惯性发软。”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后,裴沉舟喉结滚动,转身时护齿硌得牙龈发疼。
第一拳擦着他脸颊掠过,带起的劲风让苏晚星心脏骤停。裴沉舟灵活闪身,反击的直拳却被对方厚实的肌肉弹开。观众席爆发出嘘声,她看见他额角渗出的血珠,在聚光灯下泛着刺目的红。
“稳住节奏!”苏晚星攥紧画笔,在速写本上飞速记录——对手出拳偏重右手,步伐移动时左肩总会提前倾斜。第二回合,裴沉舟的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勾拳,踉跄着撞在围绳上。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第三回合了!”她突然扯着嗓子大喊。裴沉舟抬头的瞬间,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女孩眼里跳动的火焰驱散了他眼前的眩晕,记忆闪回那个堆满颜料的杂物间,她举着画板说“把噩梦都打出去”的模样。
当对手再次挥出重拳,裴沉舟突然俯身。他精准抓住对方左膝微曲的破绽,一记上钩拳重重砸向腹部。男人闷哼着跪倒在地,裁判的读秒声与观众的惊呼声混作一团。苏晚星感觉泪水夺眶而出,速写本上的线条被晕染成模糊的色块——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裴沉舟的眼里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燃烧的斗志。
然而,就在裁判举起他手臂的刹那,变故陡生。落败的对手突然从身后抽出弹簧刀,寒光直逼裴沉舟后心。尖叫声中,苏晚星几乎是本能地冲了上去。她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左肩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手中的速写本却死死护在胸前——那里夹着裴沉舟比赛前塞给她的橘子糖纸。
“晚星!”裴沉舟的怒吼震得耳膜生疼。他反手抄起擂台边的金属椅,眼底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杀意。但苏晚星死死拽住他的裤腿,失血带来的眩晕让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别...别弄脏你的手...”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裴沉舟终于将她抱在怀里。她看见他泛红的眼眶,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咒骂:“疯子,谁让你...谁让你...”而她只是虚弱地笑了笑,从染血的速写本里抽出完好无损的糖纸,贴在他汗湿的脸颊上:“你看...我们赢了。”
救护车的蓝光穿透夜幕时,裴沉舟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中,他突然想起女孩画里永不熄灭的太阳。原来真正的光,不是来自擂台的聚光灯,而是当全世界都在黑暗中沉沦时,仍有人愿意为他点亮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