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在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里，筱㴿早已扎根定居，日子过得安稳而有序。每天清晨，他会被窗外的鸟鸣唤醒，熟练地煮上一壶咖啡，开启忙碌充实的一天。他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在熟悉的写字楼里为事业拼搏，下班后还会绕路去那家常去的花店，挑一束鲜花装点生活。

而筱葕，因工作出差来到这座城市。他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踏入陌生的酒店房间，望着窗外陌生的街景，心中满是疏离感。在这座城市，他只是过客，忙碌于各类商务会议与洽谈间，闲暇时也只能独自在街头漫步，感受着与自己家乡截然不同的氛围。

筱㴿结束了一周的忙碌工作，暮色笼罩时，他与朋友凌墨并肩走在街头。霓虹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街边小店飘来阵阵食物香气，他们随意聊着最近的趣事，享受这难得的放松时刻。却不知，转角处，出差至此的筱葕正提着文件袋走来，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将他们出差卷入往昔的漩涡之中......

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压向大地。街道在夜色的笼罩下，寂静得有些诡异，唯有远处那间破落的酒吧，透出忽明忽暗的光，似在黑暗中孤独地喘息。

凌墨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带着几分随性与洒脱，冲着身旁的筱㴿开口：“走啊，一起去喝两杯？”

筱㴿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与抗拒：“不了，我不想喝酒。”

凌墨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抹疑惑，随即伸手搭上筱㴿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唉？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啊。你不是挺能喝的吗？走走走，别扫兴！”

筱㴿拗不过凌墨的热情，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跟随着他的脚步，一同朝着那间酒吧走去。

在开发区边缘，筱葕刚结束手中的事情，正巧抬眼间，便看到了筱㴿与凌墨并肩走进酒吧的身影。一瞬间，他的心里像是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疑惑的涟漪。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酒吧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一股混杂着烟酒味的暖热气流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喧嚣声此起彼伏，如潮水般涌来。人们在舞池中肆意扭动着身体，仿佛在以这种方式释放着内心深处被压抑已久的欢快与躁动。

凌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在黑暗中寻到了宝藏。他一眼便瞅见了角落里两个看起来颇为阔绰的年轻后生，二话不说，直接拽着筱㴿就挤了过去。

一番交谈下来，筱㴿才知道，这两个后生竟然和凌墨是旧相识。也许是因为旧友重逢的喜悦，几个人的话题源源不断，从过去的趣事聊到当下的见闻。筱㴿虽有些插不上话，但偶尔也能搭上一两句，一来二去，倒也算是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就在气氛正热烈的时候，酒吧的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推开。筱葕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酒吧里迅速扫过，一眼便锁定了筱㴿。看到筱㴿与其他人谈笑风生的模样，筱葕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妒意如野草般在心底疯狂蔓延。

几乎是在瞬间，筱葕冲了过去，猛地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筱㴿的脸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力量大得惊人，筱㴿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刚刚端起准备喝一口的茶，也在这瞬间被震得泼洒出来，茶水湿了他的衣襟。

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住了，原本喧闹的酒吧，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他们。那两个年轻后生更是一脸的疑惑与震惊，眼神里满是不解。

筱葕气得满脸通红，手指着筱㴿，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要不要脸啊？你难道忘了吗？！当年你是怎么拒绝我的，现在你还在这里谈恋爱！真不嫌恶心。”

筱㴿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他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筱葕，眼中满是困惑与委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酒吧里原本的热闹瞬间消散，众人的目光如芒在背。片刻后，筱葕像是发泄完了心中的怒火，冷哼一声，转身大步走出了酒吧。筱㴿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地收拾了一下身上的水渍，一脸尴尬又失落，缓缓地离开了酒吧。

酒吧闹剧后，筱㴿失魂落魄地往家走，身后始终有一道若即若离的影子——筱葕攥着皱巴巴的衣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犹豫再三还是悄悄跟上。霓虹灯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光影，像横亘着无数道无法跨越的沟壑。

小区楼道里，声控灯随着脚步声忽明忽暗。筱㴿刚掏出钥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等等！”筱葕猛地拽住他的手腕，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我......我不是故意的。”

筱㴿甩开他的手，金属钥匙碰撞声在寂静楼道格外刺耳：“当年你说喜欢只是玩笑，现在又来闹什么？”楼道的穿堂风卷起筱葕单薄的衬衫下摆，他张了张嘴，却被回忆噎得说不出话——那年暴雨倾盆，自己为了不丢面子，把精心准备的情书撕碎抛进雨里，还笑着说“逗你玩呢”。

“砰”的一声，防盗门将两人隔绝成两个世界。筱葕呆立在门口，听着屋里传来反锁的咔嗒声，抬手想敲门，却在指节即将触碰到门板时骤然收回。夜雨毫无征兆地砸落，他蜷缩在消防通道的角落，雨水顺着发梢滑进衣领，恍惚间又回到多年前那个狼狈的自己。

晨光刺破云层时，筱㴿如常打开家门准备上班。晨光中，筱葕脸色苍白地躺在楼道地毯上，睫毛还凝着未干的水珠，单薄的衬衫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筱㴿的呼吸猛地一滞，蹲下身探向对方滚烫的额头，颤抖的手指慌乱地摸出手机叫救护车。街道上，疾驰的出租车载着两人驶向医院，后视镜里，昨夜的雨痕正被初阳一点点蒸干。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白色长廊里，筱㴿守在输液室的椅子上，看着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坠入筱葕手背的血管。对方的脸烧得通红，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无意识地呓语着“对不起”，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始终没有松开。

护士来换吊瓶时，筱㴿才惊觉自己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双腿已经发麻。他用力抽出衣角，金属钥匙串滑落在地，清脆的声响惊醒了半梦半醒的筱葕。对方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还残留着高烧的混沌：“你又要走？”沙哑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惶恐，筱㴿弯腰捡钥匙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我有工作。”他冷硬地说，将钥匙塞进裤兜，“医生说你退烧就能出院，后续自己处理吧。”

“当年我说那些话，是因为......”筱葕挣扎着要坐起来，输液管被扯得晃动，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未说完的辩解。筱㴿别过脸，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雨点又开始砸在玻璃上，在视野里晕染出模糊的水痕。那些关于高考前的冰镇汽水、撕碎的情书的回忆，此刻像被雨水泡胀的纸，一触就碎。

“不用解释。”筱㴿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有些话说出口了，就收不回去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雨声，冷漠得连自己都陌生。

吊瓶里的药水还剩小半瓶，监测仪依旧规律地发出滴答声。筱葕望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喉咙里涌上铁锈味的腥甜。他扯下手上的输液贴，鲜血渗出来染红了白色胶布，就像那些年没能说出口的话，最终都化作了心口无法愈合的伤。病房的门重重关上时，窗外的惊雷恰好炸响，掩盖了那句破碎的“别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