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葕强撑着自己体力不支的身体踉跄地走出了病房,直到走到了大厅也没看见筱㴿,他不知自己是否走错了。
筱㴿乘坐着电梯,低头看着手机,眼神中没有一丝情绪,走出病房后,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就离开了。
出了医院大门,筱㴿找到了一家开在巷子里的小诊所,进去买了瓶药就匆匆离开了。
到了机场,他用自己的身份证买了一张机票,离飞机起飞还剩40分钟时,他才在机场吃了点东西。
而在医院这边,查房的医生来到了筱葕的床边,发现没人,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毕竟40度的高烧还没降下来。
飞机起飞了,15个小时后,筱葕降落在了美国纽约。
飞机在纽约肯尼迪机场平稳降落,筱葕拖着仍有些沉重的身躯,随着人流缓缓走出舱门。时差与高烧后遗症交织,让他的脚步虚浮,可眼神里却凝着执拗的光——他必须找到筱㴿,弄清楚这一连串反常背后的隐情。
机场外,纽约的繁华与喧嚣扑面而来,却没能稀释他心头的焦虑。他打车直奔提前查到的筱㴿常驻地,老旧公寓楼藏在布鲁克林街区的阴影里,墙面爬满铁锈色的斑驳,电梯吱呀作响,每一层的指示灯都像苟延残喘的病人。
推开门,公寓里弥漫着冷清的气息,家具简单到极致,只有书桌上摊着半幅未完成的油画,颜料凝固的痕迹里,他认出那是国内老宅旁的梧桐巷,暮色里的枝桠像无数欲言又止的手。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国内医院同事发来的消息:“查房时发现你不在,高烧反复可别硬撑,还有……筱㴿的诊疗记录,你真的没看?”
“诊疗记录?”筱葕猛地想起,那天在病房,床头柜上的文件袋边角翘起,他却因慌乱逃离,从未打开。一种不祥的预感攥紧心脏,他颤抖着拨通医院电话,听筒里,医生的声音带着叹息:“筱㴿的检查报告,是急性白血病,晚期……他执意要出院,说不想拖累你。”
耳鸣声瞬间淹没世界,筱葕跌坐在地,油画颜料蹭脏了裤脚。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疯狂倒带:筱㴿愈发苍白的脸、收拾东西时隐忍的咳嗽……原来不是冷漠,是用最后力气推开他,独自吞咽深渊。
他疯狂拨打筱㴿的电话,终于在第七次时接通,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里漫出来:“葕,别找我了……你该去完成你的画展,别被我拖进泥沼。” 筱葕吼着打断:“你在哪儿?梧桐巷的画还没画完,你说过要一起回去看秋天的银杏,你敢死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传来微弱的地址,是国内老家小镇的旧诊所。此时,在中国南方小镇,筱㴿正倚在诊所的木椅上。诊所弥漫着陈旧的药味,墙壁泛黄,老式吊扇慢悠悠转着,把暑气搅得更黏。他攥着从医院偷跑出来后,在小镇上抓的几副中药,药渣在搪瓷碗里沉淀,苦涩漫上喉头。
他望着窗外熟悉的青石板路,想起和筱葕儿时在这里追逐的时光,嘴角扯出苦笑。手机里存着筱葕登机的消息,他知道,此刻大洋彼岸的人正为他心急如焚,可他不想让那份炽热,被自己病弱的身躯拖垮。
“您的药。”老中医把熬好的药碗递来,筱㴿接过,汤药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他摸出藏在口袋里的止痛片,和着药吞下——这是他对抗剧痛的“秘密武器”,不能让筱葕发现自己连抬手画画都要咬着牙忍疼。
而在纽约,筱葕订最早的返程机票时,手都是抖的。候机厅里,他望着航班信息屏发怔,脑海里全是筱㴿在电话里气若游丝的声音。飞机起飞的轰鸣中,他在心里一遍遍祈祷:等我,一定要等我,我们的梧桐巷,还有好长的故事要讲。
跨越太平洋的航班上,筱葕盯着舷窗外的云,那些云团像极了他们在画室里调过的色彩,厚重又缥缈。他把手机里筱㴿的照片翻了又翻,从青涩的校园合影,到后来并肩作画的侧影,泪水无声地落。
国内小镇的暮色里,筱㴿强撑着走到诊所外的老槐树下。槐树的影子斜斜地铺在地上,他缓缓坐下,从怀里掏出那半幅梧桐巷的画。颜料早已干涸,可他还是轻轻摩挲画面,仿佛能触到过去的温度。远处,归巢的倦鸟啼叫,他望着天际渐暗的云,心想:葕,你要是真追回来了,看到这样的我,该多失望啊……
当筱葕落地国内机场,一路换乘高铁、汽车,终于赶到小镇时,暮色已把小镇染成暖黄。他冲进诊所,却不见筱㴿身影,问老中医,只说“往老槐树去了”。
老槐树下,筱葕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筱㴿背对着他,单薄的身子几乎要被暮色吞掉。“㴿!”筱葕大喊,声音带着一路奔波的沙哑。
筱㴿缓缓转身,烛光似的目光里,有惊惶,有释然,更多的是藏不住的眷恋。筱葕扑过去,把人紧紧抱住,像抱住易碎的瓷器。“傻子,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筱㴿靠在他肩头,泪水打湿筱葕的衬衫,“我以为……你在纽约,就会忘了我,开始新的生活……”
“胡说。”筱葕抱紧他,“纽约再繁华,没有你,都是荒芜。我们回家,回医院,我要看着你把病治好,把梧桐巷的画补完,要听你说每一个藏起来的疼,以后的难,我们一起扛,还有,我爱你。”
老槐树的影子,在晚风里轻轻晃,把两个相拥的身影,拓成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