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离嘶哑的声音在弥漫着血腥气的破屋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轻易碾碎了桃灼那句冰冷的“吃完就滚”。
他依旧躺在角落的稻草堆上,脸色因失血和剧痛而惨白,焦黑的伤口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狰狞。那双空茫的眼睛却固执地望着桃灼,仿佛在无声宣告:债主在此,休想赶人。
桃灼僵在原地,指尖凝聚的微光早已散去,只剩下冰冷的掌心紧贴着粗陶碗的破口。那碗,方才还盛着温热的粥,此刻却像块寒冰,冻得她指节发白。
她看着地上那两片被无形剑气整齐剖开的野猪残尸,滚烫的兽血正沿着地板的缝隙,蜿蜒流到她的脚边,散发出浓烈刺鼻的腥气。
杀意,在目睹那诡异一剑的瞬间,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忌惮和一种被无形绳索捆缚的无力感。
赶他走?以他展现出的、深不可测又全然不受控的力量,一句轻飘飘的“滚”字,无异于痴人说梦。
留着他?这满屋的血污狼藉,这浓得化不开的腥臭,都在无声地控诉着这个“债主”带来的灾厄。
她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血腥、焦糊、硫磺和粥米残香的气息呛得她肺腑生疼。强压下翻涌的心绪,桃灼的眼神重新变得冷硬如铁。她不再看夙离,而是转向那堵被野猪撞出巨大豁口的墙壁。夜风正毫无阻碍地灌入,吹得破败的窗棂吱呀作响,也卷动着血腥味四处弥漫。
“没还清?”桃灼的声音比夜风更冷,她抬手指了指满地的狼藉——碎裂的砖石、飞溅的木屑、粘稠的血泊、散发着恶臭的内脏,“那就干活。把这堆垃圾,给我清理干净。”她的命令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夙离空茫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他挣扎着,用双臂支撑起上半身,动作迟缓而艰难,每一次牵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喘息着,那双纯粹得近乎透明的眼睛,茫然地扫视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似乎无法理解“清理”的含义。
桃灼冷眼旁观,没有一丝上前搀扶的意思,甚至刻意后退半步,避开蔓延到脚边的血污。她需要确认,这个拥有恐怖力量的男人,在失忆的状态下,是否还保留着基本的行动能力,或者说……是否还有作为“工具”的价值。
夙离喘息稍定,目光最终落在离他最近的一滩粘稠血污上。他伸出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尽管沾着焦黑和尘土,依旧能看出原本的优越轮廓。
他试图去够一块散落在地、沾满血污的破布,大概是之前用来擦拭灶台的抹布。
指尖刚触碰到那冰冷粘腻的破布边缘——
嗡!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无形气流,如同最细微的涟漪,不受控制地自他指尖溢出!
嗤啦!
一声轻响。
那块破布,连同下方浸透血污的一小块地板,如同被无数看不见的细密刀刃同时切割,瞬间化作了无数细小的碎屑!粉尘混合着血沫,无声地飘散开来。
夙离的动作僵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指尖,又看看地上那堆骤然出现的、粉末状的“垃圾”,空茫的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困惑,甚至……一丝孩子般的无措。他下意识地又尝试着伸出手指,对着旁边一滩较大的血泊虚空一点。
无声无息。
那滩暗红色的血泊,连同下面半寸厚的木板,瞬间消失!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如镜、深可见下方焦黑泥土的规整圆坑!坑底干净得没有一丝残留。
桃灼的瞳孔骤然收缩,背脊窜起一股寒意。这根本不是清理!这是湮灭!是绝对的、毁灭性的力量!
他根本控制不了这股深植于他本能的力量!让他清理?只怕下一秒,整座桃花小筑,连同她自己,都会被他“清理”得连渣都不剩!
“够了!”桃灼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看着夙离那只悬在半空、似乎还在困惑自己做了什么的手,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子:“废物!连块抹布都拿不稳,要你何用?给我老实待着!”
夙离的手缓缓垂下。他抬眸,望向桃灼。那双空茫的眼睛里,困惑更深,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被呵斥后的茫然委屈。
他安静地缩回稻草堆的角落,像一只做错了事却不知错在何处的幼兽,只留下那个突兀的圆坑,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恐怖。
屋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血腥味、焦糊味、还有那圆坑里散发出的泥土腥气,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墙角那个土地公消失时留下的小土包,又轻微地拱动起来。
“噗”的一声轻响,顶着乱糟糟灰白头发的土地公,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绿豆眼先是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待看到地上那两片野猪尸体和那个光滑的圆坑时,吓得“哎哟”一声,差点又缩回去。
“造孽啊……造孽啊……”他拍着胸口,颤巍巍地钻出地面,拄着拐杖,离那圆坑远远的,对着桃灼苦口婆心,“丫头!看到了吧?老朽说什么来着?这煞星留不得!你看这……这……好端端的地板给‘吃’了个洞!这力量邪门得很!根本不受控!今天劈个野猪,啃个地板,明天指不定就把你这小筑连人带屋给‘清理’咯!”
他指着夙离,手指都在哆嗦,“还有这血……这味儿……啧啧,浓得化不开!丫头你闻闻!方圆几十里的妖魔鬼怪怕是都闻到了!这荒山多少年没这么冲的煞气血气了?简直就是黑夜里的明灯,招灾引祸啊!要变天喽……真的要出大事喽……”
土地公的絮叨像一群恼人的苍蝇,嗡嗡地往桃灼耳朵里钻。她烦躁地皱紧眉头,正想呵斥,一个怯生生、带着点兴奋的小声音却从破开的墙洞外飘了进来:
“桃灼姐姐!桃灼姐姐!你没事吧?刚才好大的动静!咦……好浓的血腥味……”
毛茸茸的蒲公英种子球从墙洞外飘了进来,小蒲精扒拉着绒毛,探出圆溜溜的小脑袋。
她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掠过野猪尸体时吓得缩了缩脖子,但当她的目光落到角落稻草堆上安静蜷缩的夙离身上时,却猛地亮了起来!
“哇!”小蒲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轻盈地飘近了一些,绕着夙离好奇地打转,小小的鼻子使劲嗅了嗅,“桃灼姐姐!他……他身上在发光哎!好淡好淡的…像……像月亮掉进水里晕开的光圈……一闪一闪的!虽然被血味和焦味盖住了,但是蒲蒲能闻到!好……好特别的味道!”
她歪着小脑袋,满脸新奇,完全无视了土地公警告的眼神和满地的狼藉。
发光?特别的味道?
桃灼心头猛地一跳。小蒲精对灵气和能量波动有着小妖特有的敏感。她凝神看向夙离。在她眼中,夙离依旧是那副重伤虚弱、气息奄奄的模样,周身并无任何灵力光晕。是伤势引发的异象?
还是……他体内那恐怖力量无意识散逸出的某种气息?这种气息,在土地公嘴里是招灾引祸的“煞气”,在小蒲精感知中却成了“发光”的特别之物?这矛盾的感知,本身就透着诡异!
夙离似乎感觉到了小蒲精的注视,微微侧过头,空茫的目光落在飘浮的小蒲公英精身上。那眼神纯粹而好奇,没有恶意,只有一片空白。
“光……?”他嘶哑地重复着小蒲的话,似乎对这个词感到陌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焦黑的手掌,一脸茫然。
土地公见小蒲精不仅不怕,反而凑近研究,急得直跺脚:“小蒲精!快离他远点!危险!那不是什么光!是煞气!是灾星的气息!”
小蒲精却像没听见,反而飘得更近了些,伸出细小的手指,似乎想碰碰夙离指尖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锋锐感。
“够了!”桃灼压下心头的疑虑和烦躁,厉声打断了这混乱的局面。她指着墙角的柴堆——那是她之前劈好、预备着过冬用的,如今散落一地,不少还沾上了飞溅的血点。
“土地老儿,少废话,把你那‘息壤泥’弄点来,把这破洞先堵上!小蒲,去林子里采些‘清尘草’,越多越好!”她必须尽快处理掉这满屋的血腥,否则土地公的“招灾引祸”恐怕真会应验。
土地公被她气势所慑,嘟囔着“好心当成驴肝肺”,却也不敢违逆,身形一晃又钻入地下,显然是去取他那能快速粘合修补的宝贝灵泥了。小蒲精也乖巧地应了一声“好哒!”,化作一道微弱的白光,从墙洞飘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桃灼和夙离。血腥味依旧浓烈。
桃灼不再理会夙离,转身走向那散落一地的木柴。她弯腰,想捡起一根相对干净些的粗壮柴火。指尖刚触及冰冷的木头——
“我来。”
一个嘶哑、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桃灼动作一顿,霍然回头。
夙离不知何时,竟已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依靠着身后残破的土墙,身形摇摇欲坠,脸色白得像纸,额头的冷汗汇聚成珠,沿着脸颊滑落,混入焦黑的伤口。
那双空茫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桃灼手中的柴火,里面似乎燃起了一点微弱却执拗的火苗。报恩。清理垃圾他做不到,劈柴……似乎……可以试试?
没等桃灼回应,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桃灼是否回应。夙离咬着牙,忍受着全身骨骼仿佛要散架般的剧痛,一步一挪,极其艰难地朝着柴堆挪动。他的脚步虚浮,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仿佛随时会栽倒在地。
桃灼看着他蹒跚的身影,看着他每走一步就在泥地上留下的、混杂着血污和焦黑的脚印,心头那股冰冷的烦躁感,竟奇异地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刺了一下。是怜悯?不,是对这种近乎自虐般的“执着”感到一丝……荒谬?
她抿紧唇,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像个破败的提线木偶般,终于挪到了柴堆旁。
地上,正好躺着一把厚重的柴刀,刀身沾着泥灰。
夙离喘息着,弯下腰。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喉头涌上腥甜。他颤抖着伸出左手,握住了冰冷的刀柄。
沉重的柴刀入手,那沉甸甸的分量似乎给了他一点支撑。他目光落在眼前一根碗口粗、沾着血点的硬木上。
他回忆着,似乎在混沌的记忆碎片里,有过类似的画面……举起……落下……
他用尽全力,笨拙地举起柴刀,动作僵硬得如同初学走路的孩童,朝着那根硬木狠狠劈下!
姿势不对,力道散乱,毫无章法。这一刀下去,顶多能在木头上留下个浅印。
然而——
就在柴刀锋刃距离木头尚有寸许之时!
一股无形的、凛冽如严冬寒风的气息,骤然自夙离握刀的手腕爆发!并非他刻意催动,更像是某种深植于骨髓、铭刻于灵魂的本能,在他试图“劈砍”这个动作的瞬间,被无意识地引动!
嗤——!
细微的破空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根碗口粗的硬木,在距离柴刀锋刃还有一寸的虚空中,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烛,无声无息地、自上而下地……均匀地裂成了两半!断口光滑如镜,甚至能清晰地映出桃灼骤然收缩的瞳孔!
切口处,残留着一丝微弱却精纯到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意,经久不散。
这还没完!
那股无形的锋锐之气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化作一道极其细微的涟漪,以裂开的木头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去,掠过地面散落的枯枝败叶,掠过墙角顽强生长的几株野草……
霎时间,以夙离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所有低于脚踝高度的细微草木碎屑、尘埃、甚至溅落在地上的微小血珠,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平、湮灭!地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过分干净的平整!只有那两片光滑的木柴断口,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恐怖。
夙离保持着劈砍后的姿势,微微喘息。他看着地上光滑裂开的木柴,又看看自己握着柴刀的手,空茫的眼中再次浮现出大片的困惑。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刀没碰到木头,木头就自己裂开了?为什么周围的地面突然变得这么干净?
桃灼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看着那光滑如镜的木柴断口,看着那被无形力量瞬间“清理”得纤尘不染的地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本能!
又是那种不受控制、湮灭一切的本能!这根本不是劈柴,这是在玩火!稍有不慎,被劈开湮灭的,可能就是她自己!
她正要厉声喝止这危险的行为,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窗外——
原本只有星月微光的静谧桃林,此刻,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无数星星点点、原本散落在林间各处的萤火虫,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召唤,骤然从枝叶间、草丛里升腾而起!它们汇聚成一条条流淌的光带,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朝着桃花小筑的方向,朝着夙离所在的位置,汹涌汇聚而来!
成千上万点微弱的绿光,在漆黑的夜幕下疯狂舞动、盘旋、汇聚!它们不再是无序的闪烁,而是被那股无形溢散的、精纯凛冽的锋锐之气所牵引,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在空中勾勒、组合!
光点跳跃,轨迹玄奥,渐渐竟在破屋外的夜空中,交织出一幅巨大而朦胧的、由纯粹光点构成的……剑形虚影!
那剑影庞大、古朴、凝练,虽由脆弱的萤火虫之光构成,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斩断一切的森然意志!它悬浮在桃花小筑的上空,绿光幽幽,将残破的屋宇和周围焦糊的桃林映照得一片诡谲!仿佛一柄悬于众生头顶的审判之剑!
土地公的脑袋恰好在这时从墙角的地面钻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团散发着湿润土腥气的黄色灵泥。他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妈呀!”
一声怪叫,手里的灵泥差点掉地上,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滋溜一下又缩回了地底,只留下地面一个剧烈摇晃的小土包。
小蒲精抱着一大捧散发着清新气息的碧绿草叶,正从墙洞飘进来,也被窗外那巨大的、由萤火虫组成的森然剑影惊呆了,小嘴张成了“O”型,怀里的清尘草撒了一地都浑然不觉。
桃灼猛地扭头,看向窗外的夜空,又猛地转回头,死死盯住那个握着柴刀、一脸茫然困惑、完全不知道自己引发了何等异象的始作俑者——夙离。
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形不稳,脸色惨白,像个做错了事却不知错在何处的孩子。他顺着桃灼的目光,也茫然地望向窗外那柄由无数萤火虫组成的巨大光剑,空茫的眼中只有纯粹的、对未知光影的好奇,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惧或了然。
恐惧、荒谬、愤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在桃灼心中疯狂交织、冲撞!这哪里是捡了个饭搭子?分明是捡了个行走的、随时可能引爆的灭世凶器!还是个完全不自知的!
她看着夙离那只握着柴刀、骨节分明的手。就是这只手,方才轻易湮灭了地板,劈开了木头,此刻更是引动了整片桃林的萤火虫,在夜空绘出惊世剑影!
这力量太可怕,太不可控,像一头沉睡的太古凶兽,哪怕只是无意识的呼吸,都足以搅动风云!
不能留!这个念头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可……怎么赶?怎么杀?
“报恩……”夙离似乎感觉到了桃灼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复杂目光,他收回望向窗外光剑的视线,重新看向桃灼,嘶哑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存在于这空白世界的意义。他下意识地又紧了紧握着柴刀的手,似乎还想继续“劈柴”。
“放下!”桃灼几乎是尖叫着喝止,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利和一丝……恐惧的颤音。
夙离的手一僵,困惑地看着她。
桃灼胸膛剧烈起伏,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封般的决绝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
她猛地弯腰,从地上散落的柴堆旁,一把拎起一个用细藤编织的小篮子。篮子里,是她今晨刚刚采摘、预备用来制作桃花羹的新鲜花瓣,粉嫩娇艳,散发着清甜的芬芳。
她几步走到夙离面前,无视他周身那无形中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气,无视窗外那悬空的、由万千萤火虫构成的巨大剑影。她一把夺过他手中那危险的柴刀,随手扔到角落,发出哐当一声响。
然后,她将那满满一篮娇艳欲滴的桃花瓣,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力道,重重地塞进了夙离那只刚刚握过柴刀的、还带着焦黑血污的手中!
粉嫩的花瓣与他焦黑的手掌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报恩?”桃灼盯着他那双依旧空茫困惑的眼睛,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棱,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他混沌的意识里,“好!想报恩?那就先给我学会——生火!”
她指着灶台下那堆尚未熄灭、跳跃着橘红色火苗的柴草,火光映亮了她沾着灰烬却依旧清丽、此刻却布满寒霜的脸。
“用这个,”她点了点他手中那篮桃花瓣,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把这堆火,给我生旺了。不许用你那乱七八糟的力气!用手!一片一片,把花瓣给我放进去!要是烧糊了一片,或者火灭了……”她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我就把你丢出去喂野猪!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