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婆紧紧攥着相绯思的手腕,指节微微发颤,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绯思啊,不管怎么说,都得好好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不敢想……”她的眼眶泛红,混浊的眸子里满是感激。
相绯思轻轻抬起另一只手,覆在芩婆交叠的双手上,语调平缓却透着一丝无奈:“救他是因为他值得。可您瞧他如今这副模样,到底还是哀莫大于心死。”她的目光投向远处,眼底掠过一抹心疼,“单孤刀是他打小儿就一起长大的师兄,这多年的情分深深刻在骨子里,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相绯思垂下眼帘,睫毛微颤。她太明白李相夷对单孤刀那份深厚羁绊了,可既然已是腐肉,就非得狠心剜去不可,否则只会继续溃烂,痛彻心扉。有些话由她说出来,他未必肯信,但若是漆木山夫妇开口,他定会听进去些许。
芩婆看出了相绯思眉宇间的忧虑。她叹了口气,低声喃喃:“养一条狗养十几年都有感情呢,更别说他们这些从小的情谊。”她眯起眼睛,像是下了决心,看来确实该找个时候,把相夷的家世原原本本告诉他了。
芩婆抬头望了望天色,拍了拍相绯思的手背:“今儿个也不早了,绯思啊,你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累坏了,还是早些歇着吧。”
………………
晨曦如薄纱漫过窗棂,在床幔间投下细碎金斑时,相绯思才缓缓转醒。推开木门,潮湿的晨雾裹着柴火香扑面而来,只见漆木山正将冒着热气的粥碗摆上石桌,陶瓮里的腌菜也被晨光镀上了层琥珀色。
相绯思疾步上前,从衣襟内取出叠得齐整的素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边缘认真说道:“漆师傅,这上面写着的是相夷现在喝的药方,后面一张是给相夷解毒还缺的几味药材。你平日里多帮我留意一下,尤其是这味药引——忘川花,必须要阴阳两株,少了任何一株都不行。”
漆木山双手接过纸张,目光逐字扫过工整的字迹,郑重将纸折好揣进怀里:“相姑娘放心,我定会尽全力找齐这些药的。”
相绯思望着石桌上蒸腾的热气,喉间似有什么哽住。她捏着衣角斟酌良久,终是轻声开口:“冒昧问一句……李相夷的及冠之礼,可是还未操办?”
漆木山端着陶碗的手蓦地顿住,碗沿磕在石桌上发出轻响。他神色黯淡下来,长叹出声:“再有一个月就是相夷二十岁生辰了,本想着大摆宴席热热闹闹大办一场,可如今……”尾音消散在晨雾里,只余未说完的遗憾在空气中流转。
漆木山望向屋内方向,喉结动了动,沉声道:“不说这些了。”他利落地端起盛满饭菜的陶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碗沿,“我去给相夷送饭,相姑娘自个儿慢慢吃,我和老婆子早就用过了。”话音刚落,他便脚步匆匆朝着李相夷歇养的屋子走去,衣角还沾着方才做饭时的烟火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