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偏偏……

晨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青砖地上织就细密的金网。木门吱呀轻响，相绯思抱着朱漆木盒踏入时，正撞见李莲花蜷缩在榻角。少年苍白的膝头托着个褪色锦盒，指节因用力攥紧而泛白，细碎的晨光撒落在他颤抖的肩头，像一层摇摇欲坠的薄霜。

"这是？"相绯思挑眉走近，檀木盒里露出一把断裂的木剑，几枚锈蚀的银枪头……

李莲花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喉间溢出破碎的哽咽：“这些都是我送给师兄的生辰礼……他就那么恨我？为什么！”滚烫的泪水砸在锦盒边缘，惊起细小的尘埃在光束里翻涌。

相绯思将木盒轻轻搁在案上，素手抚过他泛红的眼尾："还记得他是怎么对你师傅师娘的吗？有些人天生就是牲畜，不懂情义为何物。"她的声音像山间溪水，带着安抚的凉意。

李莲花却突然别过脸去，脖颈绷得笔直："相姑娘过来是所为何事？"

屋内空气骤然凝固屋内空气骤然凝固。相绯思望着少年泛红的耳尖，忽然轻笑出声。她拎起木盒晃了晃，铜锁撞出清脆声响：“这里面是你存在四顾门的全部家当，就当诊费了。”

她挨着他坐在木榻边上，秀发扫过少年紧绷的膝盖，绣鞋碾过满地斑驳的光影，"我要去扬州一趟，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李莲花的睫毛剧烈颤动，眼底映着窗棂外摇晃的竹影。许久才沙哑开口："那些牺牲的兄弟……劳烦相姑娘帮忙照看一下他们的家人。"

"照看遗孤可是个大工程。"相绯思突然倾身，发间银饰几乎擦过他鼻尖，药香混着少女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莲花微微抬眸，直直地盯着相绯思问到：“相姑娘想要什么？”

"我的酬劳，你的那把刎颈剑如何？"相绯思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像羽毛掠过水面。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李莲花垂眸望着自己发颤的指尖，水光在眸中闪过，最终轻声应下。

相绯思接过剑鞘时，他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整个房间都空了——原来连一把剑，在她眼里也比自己更值得。

可当一切轰然倒塌，那些被真相撕碎的日夜不停地在心底翻涌。他怨单孤刀的算计，怨云彼丘的不义，怨百姓的不解，甚至——更怨眼前这个戳破他虚假世界的女人。明知这是迁怒，是无理取闹，可当他蜷缩在黑暗里时，最害怕的却是连她也会松开手。如果连这个日日夜夜都入他梦里，给他美梦的人，也无法包容这样狼狈的自己，那……他还能抓住什么？

毕竟现在的李莲花还不是十年后无悲无喜的李莲花，不过是个被命运狠狠摔在地上的少年，满心伤痕却不知该如何愈合。

“相绯思……步步莲花步步心，念念相思念念情。你说你是为了李相夷而来的，那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又叫这个名字，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