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招惹了我，可就不许逃了

蝉初鸣的时节，风里还带着露水未散的凉意。自相绯思离去后，李莲花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常常对着扬州城的方向发呆，连檐下铜铃被山风撞得叮当作响，都惊不起他半分反应。漆木山望着徒弟失魂落魄的背影，与芩婆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年轻的时候，他们也是这般为情辗转，连夏夜的风都带着酸甜的滋味。

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漆木山端着青瓷茶盏推开房门。屋内烛火明明灭灭，李莲花倚着雕花窗棂，手中无意识摩挲着相绯思留下的荷包——里面装的是相绯思给他买的糖。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落在满地未干的水渍上。

“相夷啊，”老剑客将茶盏放在案上，竹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你和相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办喜宴啊？”

李莲花猛地转身，茶盏里的茶汤晃出涟漪。初夏的夜风卷着晚香玉的气息拂过他泛红的耳尖，照得那双骤然睁大的眼睛亮如寒星："师傅，我和相姑娘......我和相姑娘没什么关系的。"话音未落，他已慌乱地别开眼，无意识地攥紧手中的荷包。

漆木山捻着胡须轻笑，茶盏搁在案上发出清脆声响：“少骗人！”他的声音混着院外蛙鸣，“那天夜里，我和你师娘都看见了。她望着你的眼神，就像春日的暖阳，藏都藏不住。还有你，相姑娘明明就是你藏起来的那幅画上的——你自己说的小仙女。”

老剑客的语气突然放柔，望着徒弟泛红的耳尖笑道：“我和你师娘当年，可没你们这么别扭。”

李莲花张了张嘴，喉间却像卡着半朵未落的紫藤花。相绯思为他熬药时垂落的发丝、雨夜守在榻前打盹的倦容、临别时塞在他掌心还带着余温的香囊，此刻全化作檐下的风，将他的心搅得七上八下。

“莫要等花谢了才后悔。”漆木山起身时，轻轻替徒弟掖好滑落的薄毯，“既然喜欢，就不能委屈了人家。我和老婆子也很喜欢相姑娘，她机灵又善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有些缘分，就像这初夏的风，抓不住可就溜走了。”

木门缓缓合上，月光漫过少年泛红的眼眶，李莲花望着杯中浮动的茶叶，终于发现——这个飘着药香的初夏，他的魂早已跟着相绯思远去的背影，散在了扬州的烟柳巷陌间。

月光透过窗棂漫进来，在青砖地上铺开银霜。李莲花的指腹抚过荷包上绣的并蒂莲，捏出里头的一颗糖放入嘴中。喉间的哽咽被甜味慢慢化开，李莲花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想起相绯思为他煎药时认真的模样，想起她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的声音，想起她俯身查看他伤口时温热的呼吸。

“相绯思。”他轻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糖在口中慢慢融化，甜味却顺着喉咙流进了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又甜蜜的涟漪。窗外的新蝉突然齐声鸣叫，仿佛也在应和他内心的悸动。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从未有过的炽热。既然命运让他们相遇，既然她已经走进了他的世界，那就绝不能轻易放手。

“既然招惹了我，可就不许逃了。”他对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霸道，几分倔强，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