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痣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局促地站在实验室门口："凌学姐，关于下周的神经解剖学专题报告..."

"陈明啊。"凌昭示意他坐下，从书包取出厚厚一叠资料，"这是我整理的脑干解剖要点。"

纸张边缘密密麻麻的手写批注，字迹清秀工整。

男生双手接过，突然注意到学姐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淡色疤痕——像是什么编号被激光去除后的痕迹。

他急忙移开视线，却听见一声轻笑。

"好奇这个？"凌昭主动挽起袖口，疤痕完全显露出来，"大一实验课的意外。"

她的指尖泛起微弱的金光，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不过现在，至少能处理这种小伤了。"

男生瞪大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

上课铃及时响起，凌昭抱起解剖图谱走向操作台："记住，学医不仅是学习知识..."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更要理解生命的价值。"

——

解剖实验室里，五张不锈钢台排列得整整齐齐。

凌昭戴上橡胶手套，实习组的同学们立刻安静下来。她拿起手术刀的样子像艺术家执笔，刀刃在无影灯下划出银亮的弧线。

"今天要观察的是心脏传导系统。"刀尖精准地分离出浦肯野纤维，动作轻柔得像在拆解一件珍贵礼物，"注意这些特殊分化的心肌细胞..."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骚动。一个女生脸色惨白地扶着墙，眼看就要晕倒。

凌昭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在女生倒地前稳稳接住。她掌心贴上对方后颈，金光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低血糖。"凌昭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的动作行云流水，"我储物柜里有巧克力，以后记得吃早餐。"

女生含着糖，恍惚间觉得学姐的瞳孔似乎闪过一抹金色，但转瞬即逝。

等她回过神来，凌昭已经回到操作台，手术刀再次精准落下。

"我们继续。生命很脆弱，但也比我们想象的顽强..."

下课铃响时，阳光已经西斜。凌昭收拾笔记的动作突然一顿——窗外操场边，一个穿白裙的身影正仰头望着樱花树。

那个角度，那个侧脸轮廓，像极了她梦中反复出现的人。

"学姐？"组长抱着实验数据站在门口。

再看向窗外，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几片樱花缓缓飘落。

凌昭摇摇头，把突然加速的心跳归咎于春日的花粉。

回到储物柜前，暮色已经染红了窗棂。绿萝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凌昭打开最底层的柜子——那里静静躺着一本皮面笔记本，扉页写着"给E-107，我所有的观察与记忆"。

她翻开最新的一页，上面画着精细的心脏解剖图，旁边批注："今天救了晕倒的学妹。原来治愈别人时，自己的伤痕也会变淡。"

合上笔记本，凌昭望向窗外。路灯次第亮起，同学们抱着书匆匆走过。

她摸了摸左眼角的泪痣，那里在暮色中微微发烫。

——

暮色四合时，凌昭锁好储物柜。走廊尽头的窗户漏进一缕斜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左眼角的泪痣，那里还残留着白天的温度。

医学院后门的小路安静得出奇，与正门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凌昭踩着斑驳的树影前行，帆布包里装着实验报告和那本皮面笔记本。路过便利店时，她犹豫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老样子？"打工的学弟头也不抬地问。

凌昭点点头，从冰柜取出一盒鲜奶。柜台边的热食区飘来关东煮的香气，她鬼使神差地加了一串鱼豆腐——这是那个人最爱吃的。

"今天有新品。"学弟突然递来一杯热奶茶，"送你尝尝，看你手凉得跟冰块似的。"

杯壁传来的温度让凌昭一怔。她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想起早餐店老板、陈明，还有那些总说她体温过低的人们……

"谢谢。"她双手捧住杯子，热气氤氲了镜片。

走出便利店时，路灯恰好亮起。凌昭小口啜饮着奶茶，甜香中带着微微苦涩，像极了实验室里那个人偷偷带给她的"违禁品"。记忆中的味道与现实重叠，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无意识地重复那个人的习惯——关心同学，喝热饮，甚至买鱼豆腐。

居民区的路灯年久失修，三楼的感应灯永远不亮。凌昭摸黑掏出钥匙，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楼道格外清脆。钥匙插入锁孔时，她突然僵住——门缝里漏出一线灯光。

心跳骤然加速。她放下购物袋，指尖泛起微弱的金光，轻轻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