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月长圆

风波平息后的日子里，沈晏清愈发将萧瑾莹护在掌心。他特意在书房辟出一角，铺上湘妃竹帘，摆上她最爱的端砚歙墨，案头永远插着新鲜折下的橘枝。每当商会应酬，总要带着她一同出席，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将她的手牢牢扣在自己臂弯。

然而，沪上局势渐紧。一日深夜，沈晏清满身寒气地归来，眉头拧成川字。萧瑾莹默默为他换下湿衣，递上姜茶，却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银锁，锁面上“长命百岁”四个字被摩挲得发亮。

“码头的兄弟传来消息，日本人盯上了我的货轮。”他将银锁塞进她手中，“带着它和春桃，明日就去苏州老宅。”

萧瑾莹摇头，指尖紧紧攥住那把银锁：“晏清，我要和你一起。”烛光在她眼底跳动，映出坚定的神色，“你忘了南京酒会上的事？我不是只能躲在你身后的人。”

沈晏清凝视她许久，终是叹息着将她揽入怀中。窗外的橘子树簌簌作响，几片金黄的落叶飘进屋内，落在未干的宣纸上。

三日后，萧瑾莹换上素色长衫，扮成账房先生模样，跟着沈晏清混入码头。寒风中，她强装镇定地核对货物清单，余光瞥见几个戴呢帽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张望。正要提醒沈晏清，突然有人猛地撞向她怀中的账本。

千钧一发之际，沈晏清伸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稳稳接住散落的纸张。“小心。”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带着不容察觉的颤抖。萧瑾莹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西装已被冷汗浸透。

当夜，两人在仓库清点完最后一批运往抗日前线的物资，沈晏清突然将她抵在木箱上。月光从气窗洒落，照见他泛红的眼眶：“答应我，若有不测，一定先走。”

萧瑾莹踮脚吻去他眉间的褶皱，从怀中掏出那把银锁，系在他腰间：“你若敢死，我就带着橘子树种到你的坟头，让你生生世世都能看见。”

沈晏清哑然失笑，却将她抱得更紧。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仓库里的橘子木箱堆得如山高，金黄的果香与硝烟味混杂，见证着这对乱世恋人以命相护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