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拿起蒙氏在北地郡的土地兼并情况,一页一页地暗自记在心中,翻罢,收于怀中,却又想起明堂之上嚎哭的那一家,却出门欲拍那红袍的肩膀,尚未拍到时那红袍便转身下跪道:“白公!”白川只得笑着收回手,随后抱拳道:“不知足下姓名?”那红袍回应道:“白公,在下姓花名明,字隆祖。”
白川忙将他扶起来道:“花明,你是如何入了红莲蓬?”“回白公,家父乃战死骁士,有簪袅军爵,爵位低微,无以继承,于多数人相同,受老将军恩泽统一培养,后被收入红莲蓬。”白川点点头,问道:“门口哭嚎者,是何人?”
花明拱手道:“那一家人姓郑,那老人名郑勇,有公乘的军爵,年轻时是玄武卫的骁士,死者叫郑荣,是郑勇的第三子郑代之子,郑代虽是商人,到由于是最小的儿子,郑勇一直放纵,而郑荣也是如此,所以他能失手杀人之后被家里出钱保他不死。”白川点点头,公乘爵乃民爵第八级,当是真可敬,但天地不仁生出这样的孙子。
“对了千岁,还有件事,郡守吴子越本就意图杀郑荣,白公这次对吴子越也算有恩了。”“何恩?”白川瞥他一眼道,花明立即道:“郑家向来与蒙家一同与吴子越争权,但凡有一点不顺他们心,就让政令推行不下去。”
郑勇年轻时做的骁士是满朝常备军,也就是重甲兵,一般全家住在边疆地区屯田,同时如得胜仗会有优厚赏赐。
比如玄武卫,战时共二十五万军卒,号称四十万大军。除去运输辎重的服兵役的民兵,有十二万可投入战斗,而其中骁士仅有五万人,剩下的七万中,约四万到五万是保甲兵,鹿山营的兵卒从前就是保甲兵,保甲兵是指由各郡郡守组织的农时耕种闲时练兵的农兵,而剩下两到三万则是服兵役的卒。
也就是说一般在非战之时,边疆常备五万骁士以及数万不等的服兵役的民夫于边境屯田,民夫则三年一批轮换。
“对了千岁,还有件事,郡守吴子越本就意图杀郑荣,白公这次对吴子越也算有恩了。”“何恩?”白川瞥他一眼道,花明立即道:“郑家向来与蒙家一同与吴子越争权,但凡有一点不顺他们心,就让政令推行不下去。”
白川忽而想起,这郑家是在北地郡蒙氏之下的第三士族,家主郑望曾在赤骨要塞,与家严并肩而立于血河中,回乡后父兄皆因病逝世而让他这个次子承了爵位。白川立即对花明道:“隆祖,给我找来郑氏族谱!”“是!”
须臾间,花明去而又回,白川立即摆在案上铺开细细读来,花明随即掌灯为白川照着,仔细寻觅之来,就见郑勇是郑氏旁系,商贾之家。
白川摸着下巴,随后将卷宗合上,随后对花明笑着说道:“隆祖,劳烦将这些书簿卷宗收拾收拾,我要出去帮咱们郡守处理处理郑家的事了。”“是。”花隆祖说道,却忽然抬首道:“千岁可知,红莲蓬的杖,可使皮肉骨骼仅稍有损伤,而内脏崩裂。”白川突然顿住,笑着说:“花明,你聪明啊。”
白川自己拿着毡笠自牢中出去,就见那高堂上那一家仍旧在那哀嚎不止,吴子越正在与拄着鸠杖的郑勇于一旁私语,白川上前搀扶郑勇道:“这位大爷莫急,可是有什么冤假错案?”随后抬头厉声对吴子越质问:“吴郡守,可是你贪墨受贿,而使黔首蒙冤!”
吴子越见此,连忙拱手辩解道:“千岁,并非如此啊!”吴子越道:“郑公子犯法被押,按律本是杖刑,却没成想郑公子受了杖刑之后,竟一命呜呼,我何曾做过手脚啊?”
“哦?”白川眉头一皱,问道:“吴郡守,杖刑也能打死人,你别是收了银两,陷害与这大爷一家?”“千岁,不敢啊!”
“千岁,请为小民做主!”郑勇细听了半晌,算是听明白了,他虽没见过白川,但这雍州能称为“千岁”的,除了“渭南公”孟秦玉和其在京城做车骑大将军的儿子孟允孟子禁,就是那世袭了“雍南公”却还未做官的白鹿山了,故而立马跪下喊冤。
渭南公封地紧邻着雍南公封地,统共四个县,孟秦玉平常倒不爱待在自己封地,反而喜欢渡过渭水,到雍州城与白沙伯日日下棋,自白沙伯仙逝之后,才终于回到自己的封地。
郑勇道:“千岁,小民之孙不过被杖刑,便暴毙身亡,此等蹊跷之事,郡守不管不问,请千岁为小民做主!”白川单手抱着毡笠,另一只手将郑勇扶起说道:“定然。”吴子越见此接过了白川手中的毡笠,可白川扶着郑勇,作为难道:“可是,确实难啊。”郑勇闻听此言,再度跪下道:“千岁,莫不是……”白川立即将他扶起道:“自然不是,只是怕您心中接受不了。”
“千岁,只要能验出我孙儿死因,我是如何都愿意啊。”郑勇言道,白川却笑道:“若让一人辅助仵作来查,何如?”郑勇一愣,道:“不知千岁所云,可是要剖我孙儿尸身?”白川不应,郑勇微微点点头,缓缓坐下,此时一旁郑勇之子郑代突然上前道:“不可!不可!怎可剖我儿尸身?”白川抿抿嘴,示出无奈,道:“既然如此,那……”“可也!”一旁郑勇道。
“可是……”郑代还想说什么,郑勇却挥挥手,说道:“千岁的法子,自然没问题。”随后对着白川拱手道:“多谢千岁。”白川心中五味杂陈,深呼吸一口气,依照满朝律法,郑荣本就该死。
“那……千岁说的是何人?”郑勇拄着鸠杖道,像安下心了似的。白川道:“诸位可知晓在平都县,有一个阴阳先生叫李诚。”郑勇点点头,缓缓道:“我知道,当年他在一家葬礼上一见到尸身,便断言那逝者是冤死,后来县令一查,果真有冤屈。却道是由尸首而知死因。”
白川道:“既如此,劳烦大爷等几天,待我亲往拜访,将其请来。”郑勇拄着鸠杖上前道:“此等事怎能让千岁亲为?”“无妨。”白川道,“还请大爷回家安心等几天。”“是,是……”郑勇点头道。
白川与郑勇一家既出衙门,吴子越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将白川的毡笠放到案上,摘下官帽,拿出一柄白羽扇不住扇风,坐到案前问一旁郡丞道:“诶,雍南公怎么来了?”
郡丞道:“老爷,那千岁好像本来是来着牵他的那匹马,掺和此事大概是临时起意。”“哦……”吴子越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日后如何答谢雍南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