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

焚烧炉的火焰吞噬最后一页病历本时，程朝颜闻到了棒球皮手套融化的焦香。夏璃的裙摆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脚踝处新鲜的淤青——是今早被母亲的高跟鞋踹出的月牙形。

"真的要烧吗？"程朝颜按住对方发抖的手腕，火星溅在她们相贴的掌心。夏璃突然扯开校服领结，锁骨下方赫然贴着电极片："她在我身上装了心率监测器。"

医务室暗柜里的过期胰岛素正在渗出冰霜，程朝颜想起父亲透析用的冷藏箱。她将燃烧的棒球服从火钳上抢下，滚烫的皮革粘住虎口旧伤，在雨夜里扯出带血的丝。

"你爸的医药费..."夏璃的声音被雷鸣击碎。程朝颜把焦黑的17号球衣塞进书包，金属纽扣刮破夹层，二十七封泛黄的信件雪花般飘落——正是初三那年没送出的情书。

暴雨在此时倾盆而至。她们逃往校车站台的路上，夏璃的发绳被狂风卷进下水道。程朝颜用牙咬断自己的运动手绳，却让染血的绷带散成幡。当夏璃的指尖穿过她发间时，程朝颜在对方瞳孔里看见自己耳钉的反光——那枚藏着微型摄像头的银饰正闪烁红点。

"你监视我？"夏璃后退时撞翻长椅，创可贴下的淤青渗出血丝。程朝颜徒手掰碎耳钉，玻璃纤维刺入指腹："上周黑赛的人在我更衣室装了这个。"

山体滑坡的轰鸣吞没了辩解。她们被困在断电的候车亭，手机荧光照亮夏璃腕间的电子镣铐——那是她母亲雇人安装的定位器。程朝颜用发卡撬开锁芯时，发现内侧刻着"1999.3.17"，正是夏璃出生日期。

"当年我妈发现我偷藏你的棒球..."夏璃突然噤声。程朝颜的掌心贴上她后颈，那里有被电极片灼伤的疤痕，形状恰似铃兰钥匙扣上的缺口。

黑暗中有山泉混着泥沙涌入，程朝颜把夏璃推上候车椅。积水漫过腰际时，她摸到对方裙袋里硬质的卡片——是张被烧去半张脸的亲子鉴定报告，残存日期显示夏璃十六岁生日当天。

"其实我..."夏璃的告白被泥石流截断。程朝颜在灭顶的窒息中咬破她唇瓣，血腥味里翻涌着胰岛素特有的酸涩。当救援队探照灯刺破黑暗时，她们交缠的指缝间正夹着半张未燃尽的情书，碳化的"喜"字在暴雨中鲜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