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邀约

周三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图书馆的安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林清远抬起头，看到周寒站在他面前，额头上还带着汗珠，呼吸略显急促，显然是刚从球场跑过来的。

"你怎么来了？"林清远合上面前的《高等数学》，声音不自觉地放低。图书馆里零星几个同学已经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周寒双手撑在桌面上，微微俯身，身上散发着阳光和汗水混合的气息。"我来问你一个问题。"他的声音比平时严肃，眼睛里闪烁着林清远读不懂的情绪，"为什么你从来不在自由活动时间来看我打篮球？"

林清远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我有学习计划。"

"每次都是这个借口。"周寒撇撇嘴，一滴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到下巴，"张明说你根本不屑看我们打球。"

林清远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不在乎张明说什么。"

"那你在乎我说什么吗？"周寒突然靠近，近到林清远能看清他睫毛上细小的汗珠，"明天下午有和理科班的友谊赛，我希望你来。"

林清远屏住呼吸。周寒很少用这种直接的语气提出要求，通常都是嬉皮笑脸地缠着他，直到他无奈妥协。这种反常的认真让他不知如何回应。

"我..."他的目光落在周寒因为运动而泛红的脸颊上，"可能没时间。"

周寒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骗人。你周三下午从来都是自习，而且明天没有作业。"他顿了顿，"你只是不想承认你其实很想去，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课表？"林清远反问

"室友的基本了解。"周寒直起身子，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嬉笑表情，"所以，来不来？否则我就每天缠着你问，直到你答应为止。"

林清远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上周周寒为了让他尝一口新出的辣条，整整烦了他三天。

"...我会考虑。"他最终说道，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周寒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小星星。"就这么说定了！"他转身就要跑走，又突然折返，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放在林清远的书上，"贿赂你的。草莓味，你最爱的。"

还没等林清远回应，他已经像阵风一样冲出了图书馆。林清远拿起那颗糖，包装纸因为被放在口袋里而有些温热。他不记得自己告诉过周寒喜欢什么口味。

第二天下午，林清远站在篮球场边缘的树荫下，双手插兜，假装对场上的比赛没有特别兴趣。但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穿着红色7号球衣的身影。

这场比赛中他们班的队伍里有三名同学都是校篮球队的成员，周寒、张明和苏临渊。毫无疑问。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周寒他们应该能完美的赢下这场比赛。

周寒在球场上判若两人。平日里的嬉笑玩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人的专注力和爆发力。他运球的动作行云流水，假动作骗过防守队员后一个漂亮的后仰跳投，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正中篮筐。

"好球！"林清远及时咬住了嘴唇，差点脱口而出。

但周寒似乎听见了他未出口的喝彩，转头精准地看向他的位置，咧嘴一笑，比了个胜利手势。阳光下，他汗湿的T恤贴在背上，勾勒出肩胛骨的轮廓，整个人闪闪发亮。

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双方比分咬得很紧。周寒像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场上不停跑动、传球、防守。有几次被对方球员故意冲撞，他踉跄几下又立刻稳住身形，眼神更加锐利。

"传球！这边！"周寒大声呼喊，灵活地绕过防守队员。

现在是张明持球，但他只是瞥了周寒一眼，就将球传给了另一个队员。周寒撇撇嘴，转身回防。林清远微微皱眉，他早就注意到张明对周寒若有若无的排挤，自从上次安排值日表的时候，这种敌意就更明显了。

比赛进行到后半段，比分咬得很紧。周寒再次拿到球，快速突破防守，眼看就要上篮得分。就在这时，张明突然从侧面冲过来，一个明显的犯规动作——他用力撞向周寒的右肩，同时脚下一绊。

"小心！"林清远惊慌地朝那边走了两步并伸出手，仿佛那样就可以接住他，但并没有。

周寒失去平衡，整个人重重摔在地板上，右膝先着地。场外一片哗然，他蜷缩成一团，疼得脸色发白。裁判吹停比赛，队友们围了上去。

"我不是故意的！"张明举起双手，但嘴角有一丝掩不住的笑意。

林清远在吹哨的那一刻就冲进了场地来到周寒身边。周寒正试图站起来，却在右膝受力时倒吸一口冷气，又跌坐回去。他的膝盖擦破了一大片，鲜血顺着小腿流下。

"需要去医务室。"林清远说，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冷硬。他瞪了张明一眼，后者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没事，小伤。"周寒尝试微笑，但扭曲的表情出卖了他。

"别逞强。"林清远不由分说地架起周寒的一只胳膊，扶他站起来。周寒的重量压在他肩上，带着汗水的气息和运动后的热度。

去医务室的路上，周寒一瘸一拐，大部分重量都靠在林清远身上。"没想到班长大人这么有力气。"他试图开玩笑，但声音因为疼痛而发紧。

"闭嘴，节省体力。"林清远嘴上严厉，却放慢了脚步。

校医给周寒清理伤口时，林清远站在一旁，看着那双总是灵活转动铅笔、弹奏合成器的手紧紧抓住床沿，指节发白。消毒水碰到伤口时，周寒忍不住"嘶"了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伤口不浅，这几天不要剧烈运动。"校医包扎完毕，递给周寒一张免操证明，"我去拿些口服药，你在这里等着。"

校医离开后，医务室陷入沉默。周寒靠在枕头上，脸色仍然苍白，但已经恢复了些许笑容。"谢谢你送我过来。"

林清远点点头，目光落在周寒缠着纱布的膝盖上："张明是故意的。"

"我知道。"周寒耸耸肩，"他看我不爽很久了。"

"为什么不揭穿他？"

"没意义。"周寒望向窗外，"这种人越理他越来劲。"他转向林清远，眼睛因为疼痛而微微湿润，"不过...谢谢你为我生气。"

林清远移开视线，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在生气——一种他很少允许自己拥有的强烈情绪。为了掩饰，他立即站起了身朝门口走去："我该回去了。"

"等等。"周寒叫住他，"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林清远背对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看情况。"

走出医务室，林清远没有回教室，而是直接回了宿舍。他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祖母给他的家传跌打药，据说对伤口愈合有奇效。他从未给别人用过。

第二天中午，林清远站在医务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而入。周寒正坐在床边，右膝上缠着新换的纱布，看到林清远时眼睛一亮。

"班长大人亲自探望？"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这儿！"

林清远将手里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只是顺路。"他的目光扫过周寒的膝盖，"还疼吗？"

"疼死了。"周寒夸张地皱眉，但嘴角带笑，"校医说至少一周不能打球。"

"活该。"林清远嘴上这么说，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瓷瓶，"这是...我家的跌打药，效果不错。"

周寒接过瓶子，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林清远的手心："特地为我带的？"

林清远别过脸去："说了是顺路。"

医务室安静得出奇，只有窗外梧桐树的沙沙声。周寒拧开瓶盖，中药特有的苦涩香气弥漫开来。

"我自己够不到。"他突然说，晃了晃受伤的右腿，"帮个忙？"

林清远深吸一口气，接过药瓶。他小心翼翼地卷起周寒的裤管，露出缠着纱布的膝盖。当他的手指碰到周寒的皮肤时，后者明显颤抖了一下。

"疼？"林清远立刻停下。

"不...不疼。"周寒的声音有些哑。

林清远专注地涂抹药膏，指尖在伤处周围轻轻打圈。周寒的皮肤比想象中温暖，肌肉线条匀称有力，是长期运动的结果。

"你经常帮人上药吗？"周寒突然问。

"第一次。"林清远如实回答。

"那我很荣幸。"周寒的声音带着笑意。

林清远抬头，发现周寒正凝视着自己，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他的手指停在周寒的膝盖上，突然舍不得移开。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校医走了进来。两人迅速分开，但校医还是捕捉到了空气中异样的氛围，挑了挑眉："探望时间结束了，病人需要休息。"

林清远起身告辞，却在转身时被周寒拉住了衣角。

"明天还来吗？"周寒小声问，眼睛亮晶晶的。

林清远点点头，心跳如雷。走出医务室很远，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周寒皮肤的温度，久久不散。